“你与其在这里威胁我,不如想想你如何要跟陛下解释你与外男私通一事。”娄以丹自以为握着严言的把柄,有恃无恐。
“娄姑娘觉得陛下会信你这一面之词?”
娄以丹哼笑一声:“我娄家不就是如此没落的?陛下就算是不信,今后也会对你们严府有所防备。况且,我可不是只有一张嘴,我手里可是有你们私通的证据。”
严言顺着她的话道:“那娄姑娘要我如何做,才肯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娄以丹看严言已被她震慑住,直指娄元诗:“先将她给我杀了!”
严言扫了一眼躲在她身后的娄元诗:“你这长姐这几个月待你尽心尽力,你为何仍要置置于死地不可?”
“哼,如若不是她不肯顾全大局,我们娄府现在必定是陛下跟前有头有脸的!可现在呢?整个府中,死的死,散的散,凭什么就她能活!”
娄以丹的眼中充满了熊熊烈焰一般的恨意,将所有的错处都怪在娄元诗的身上。
“娄姑娘,事情过去了很久。孰是孰非,现在争论也无任何意义。既然娄姑娘想让她死,这并不难,但娄姑娘在我这里并无任何信任可言。”严言打断道。
“你会杀她?”娄元诗狐疑的在两人之间打量着,“你能帮她整垮我们娄家,你会杀她?我才不信。”
严言笑道:“大家本就为利而举,我不觉得这其中取舍有什么不可思议之处。只是我若是依了姑娘所言,杀了娄元诗,姑娘如何让我信服此事就此结束?”
娄以丹见严言松了口,忙道:“倒也不难,你备好百金,再找一辆马车,只要我能安然无恙的出宫,自然不会将你这些日子和魏将军所图谋之事说出去。”
严言苦思冥想半刻,无可奈何道:“若是姑娘出了宫门就反悔可如何是好?再说,我如何知道姑娘手中留着的是何物,万一出了宫门反咬我一口……”
“这自然不会,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必定会将那证据奉还于你。”娄以丹迫不及待的道。
“好,就依姑娘所言,姑娘将证据还于我,我放姑娘出宫,如何?”
娄以丹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心里又盘算了会儿,说道:“我还是不信你会杀了她,这样,你让她和我一同出宫,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我亲自动手。”
“姑娘既然不信我,为何又要与我谈这一桩生意?”严言质问道。
娄以丹不屑的道:“你诡计多端,先将我娄家捧在陛下跟前,又趁着孤女案将我娄家一网打尽,你如此决绝,我才不信你会听我所言,杀了娄元诗。”
“既然不信,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什么意思!”娄以丹也不知严言为何忽然就变了脸。
“都弈,将这药给她喂下去。装傻太累了,我这人也算仁慈,娄姑娘如此受苦,我必定要救她脱离煎熬。”
都弈闻言,掰开娄以丹的嘴,将满满一瓶药灌了进去。
娄以丹躲避不及,吃了大半。
娄元诗看着满地滚落下来的药,小声问道:“你喂她的是何物?是哄她说实话的?”
严言不避讳的说道:“真的是毒药,吃了能让人痴傻的毒药。”
娄元诗难得没有动恻隐之心,反而支持道:“也好,对她来说,呆傻的活着总比清醒的好。娄家如今只剩我们姐妹二人,她始终不知悔改,叫我来日九泉之下如何交代。”
娄以丹紧紧的掐着自己的脖子,想将方才吞进肚子里的药都吐出来。
她指着娄元诗说道:“你别在那说什么风凉话了!你要是真的想让我们娄家不灭,你就想办法救我!”
娄元诗摇了摇头,“我不会纵容你为害,你活着才是威胁。”
“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母亲果然说的无错,你们母女两个看着像是个活菩萨,却是心比谁都狠!”
娄以丹语毕,却如何都说不出下一句话来,只觉得心胸之中有一股凉意回荡。这股凉意在身体之中毫无方向的乱窜,最后直冲脑门。她只觉自己如同醉酒一般,眼前事物也越发恍惚,最后两眼前人就几个都已不看不清楚。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怎么……”
娄以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里的光也越来越涣散。
严言知道娄以丹这回是再无翻身之力了,转头问向娄元诗:“今日之后,你有何打算?”
“你现在还来担心我,你不如想想着娄以丹口中所说的证据是什么?现在在何处?”娄元诗担忧道。
严言推开门,打算往外走:“这我倒不担心。虽说我不知娄以丹将何物视作证据,但这所谓的证据必定还在府中,和关阁铁桶一般,她能与方梦玉搭上话,已是特例,她的东西送不到皇后那里。”
娄元诗心中稍稍安了,“我想着既然娄以丹已成如此模样,应也彻底无了威胁。过几日天气再暖些,我带她去远些的青日寺,就此了却残生。”
严言默默摇摇头:“我倒觉得你现在出去不妥,现在李桢也在外清修,虽然李桢大势已去,但陛下终究没有废掉他的皇子身份。你现在若是想去寺里清修,陛下应是不会应允。你还是在我宫中多待些时日,待这天下定了,再议。何况你母亲与我母亲情同姐妹,我母亲绝不会允我如此将你放出宫去,你在宫中多陪我些时日可好?”
自娄府没落,娄元诗在和关阁中寄人篱下,心中终究不得意。又何况自己宛如湖面浮萍,就算是在严言的庇佑之下,仍是觉得自己无用。如今严言一言,倒将她心中的执念破的一干二净,忽又觉得自己若是能帮上她些什么更好。
“要不是你还要嫁人,我真想就此赖在你这里。”娄元诗打趣道。
“既然你与我如此亲厚,不如以后与我一同共侍一夫如何?”
“罢了罢了,我可招惹不起你。”娄元诗平白的翻了一眼。
两人嬉笑之间,好似有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娄元诗的母亲还在,娄元诗的母亲与她一般,都是温厚包容的性子。无论严言带着娄元诗如何放肆的玩耍闯祸,元诗的母亲都不会责怪两人。
温和暖风,和煦沐阳,那时的娄元诗该是她这一生最无忧无虑的日子。随意的在母亲身边撒娇,午后在母亲身边小睡,吃着母亲所做的糕点,孜孜不倦的对着母亲诉说生活里的小事。
一场秋风带走了娄元诗的母亲,也带走了娄元诗的天真日子。
一只只黄鹂从皇城之上飞过,严言心底莫名来的一丝愧意。
她到底是在救娄元诗,还是在害她。
虽说娄府众人以苛待她为常事,可终究是自己让娄元诗没了落脚之处。
“有时候,你是否也会觉得我才是让你变成如此的罪魁祸首?”
娄元诗不满的瞧了身边人一眼:“可是你说要出来转转的!你拉着我出来闲逛就是为了说这些?你怎会如此想,我谢谢你帮我脱离苦海都来不及,为何要恨你?再说,虽然娄家没落了,但我父亲不过是流放,我又有何不满?”
严言释怀一笑:“你能如此想是最好,我只是想起了我们小的时候,你母亲给我们做的桂花糕。”
“你怎么提起我母亲,只想着我母亲做了什么吃食?也不想想别的。”娄元诗嗔怪了严言两句,“若不是你,我母亲的仇也不会得报。”
“你母亲?不是当年患了寒疾的缘故?”
娄元诗抿起嘴,摇摇头:“确实有寒疾的缘故在,但终究还是因为蒋姨娘那时常来府中的耀武扬威,若不是她们总给我母亲气受,我母亲也不会郁结在心,早早的就去了。”
草长莺飞的温暖,仍被一层哀伤笼罩着。
娄元诗看着若有所思的严言,说道:“好了,今日出来,就专心的赏花可好,为何总要提起些伤心事,我们瞧瞧这御花园中的花不是更好?”
“说起这御花园,我还想起一个我长姐的糗事。”严言的嘴角忍不住拉出一个弯弯的弧度。
“你那长姐若是知道你这样子,怕是要气得翘辫子了。她当你是眼中钉肉中刺,你可倒好,你当她是你生活中的良药!”
时间的沉淀之后,有些事物总归不再那么重要就是。
“她那时候啊,自以为命比天高,也不知如何,竟相处攀附太子一招。现在想想,可真是幼稚至极。”
娄元诗忽然一拽她的袖子,她立刻收言顺着娄元诗所注意的方向行了几步。
“叫你擦个地都如此费劲!你个老不死的!不如早早给自己像个法子了结了罢了,省的我们还得跟着你一起受累!”
“公公莫急,我现在就擦!”
前方一声鞭子抽在人身的声音十分响亮,可见力道不轻。在鞭子的底下,还伴着老妇颤抖的求饶声。
严言在还未瞧见场景,心中的火气就已经升了大半。这地方离和关阁不远,她倒要看看是谁如此气盛。
“都给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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