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对不起的不是我。”
姜软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姜永财愣在了原地,倒是战王清楚明白的知道,这话里的意思。
自己的女儿,是真的已经死去了。
他的眼前顿时升起了一片水雾,模糊中,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女儿正在打扫地上的赃物,而一个脸色刻薄的妇人一把拧着她的耳朵,用棍子打了下去,一棍,两棍,小小的孩子被打得浑身是伤,却连哭出声都不敢。
“孩子,我的孩子……”
觉察到身边战王的情绪不对,姜软软偏了偏头问道。
“你还要看吗?”
“看。”
即使很痛苦,但战王的语气十分的肯定,他还要看,要亲身感受一下自己的女儿到底受到过怎么样的折磨。
“那就走吧。”
姜软软也没有决绝她,而是将人带到了她刚刚醒来的时候,曾经住过的房子。
这本来就是一间杂库房,兄妹二人出族之后,这里就更加没人要住了,原本破烂的房子显得更加破烂,连屋顶都破了一个很大的洞,露出了里面已经破烂的稻草。
“这是她跟哥哥睡觉的地方,这里原本有一个很大的床板,她们在上面放了一些稻草,冬天的时候没有被子,哥哥和她的手脚就会长出很多冻疮,她那个时候冷得不行,是哥哥一直抱着她,用体温给她取暖。”
“有一年实在太冷了,哥哥就去偷了一些柴火和木炭,结果被奶奶发现了,那个老婆子把他们两个打了一顿,大冬天的将人扔在了雪地里,要不是两个人在山上找了一个山洞,估计,会死得更早。”
姜软软说起这些往事,这都是原主记忆里曾经留下来的片段,也是她印象最深刻的记忆。
两个孩子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活到这么大,却因为一场婚约,彻底地死去了。
她在继承这孩子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她的不甘,怨恨,和浓浓的伤心失落,她不甘自己就这么死了,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个好的父母。
而造成这一切的后果,就是战王的自以为是。
他自以为是的保护,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带去的,确实更绝望的地狱。
此时的战王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他抚摸着房间里满是灰尘的墙壁,伸手拽到上面的蛛网,在谢西楼心疼的眼神中,直接躺在了那满是稻草的床上。
其实,在行军打仗的途中,他睡过比这张床更硬更难睡的地方,可现在躺在这张稻草床上,他内心受到的煎熬确实无与伦比的。
他想到自己小小的女儿蜷缩在这张床上,因为没有炭火而冷得发抖的时候,连手臂都情不自禁地哆嗦起来。
“你还要看吗?”
太多了,这个房子给姜软软留下来的记忆太多了。
因为吃饭多吃了一口咸菜而被暴打,因为受伤没打完猪草被小李氏揪着耳朵,才三岁就要跪着烧火。
这些事情如果都说出来,也不知道这位战王能不能受得住。
事实证明,战王确实受不了,他从床上爬起来,一声不吭地回到了马车上,来平复他此时的心情。
姜软软没有上车,她冷漠地站在院中,看着姜永财讨好的站在她的面前,满脸通红的搓着手。
“软软,大伯,那个……”
“你也来找我要钱?”
唇边扬起一抹讥笑,看来姜永田的事情,还没有让他们姜家人学乖啊!
“不是,我没,没有!”
姜永财摆了摆手,他哪里敢找姜软软要钱?他可听说了,永田跑去找大妮要钱,结果被打一顿的事情了,好像他伤得不轻,曹氏正要闹着和离呢!
听说,就连儿子也不是永田的。
“那你是想干什么?我并不是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交情。”
整个老姜家的人,姜永财算是比较老实的。
他不像姜老头那样蔫坏,在暗地里折磨人,也不像小李氏和姜老婆子那样,将自己的坏明明白白地放着,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老实种田,下地,对自身以外的事情都不干预。
他也知道姜软软的情况不好,但他不会反驳自己的老娘,也管不住自己的婆娘,只能在暗地里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姜软软没想着要报复他,但,姜永财要是想利用她,那也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不是,软软,我就是想问问你,问问你过得好不好。”
“大伯,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过得不好的吗?”
姜永财这个时候才抬头看了姜软软一眼。
这个孩子和以前的姜软软完全不一样了,个子长高了,皮肤也变得白嫩嫩的,身上穿的衣料也看起来极好,就连头上也带着一根闪闪的簪子。
如果不是听说,谁敢相信这是以前的小可怜姜软软呢?
“大伯知道你过得好就行了,我,我们老姜家真的对不起你。”
姜永财说着,十分羞愧的低下了头。
“现在说这些,一点用都没有,只是一句废话而已,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们的愧疚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姜软软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就从姜永财身边径直离开,看着她的背景,姜永财这才意识到他们究竟错过了什么。
如果他们之前能好好的对软软,把她好好养大,是不是现在整个姜家就是另一幅光景了?
然而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姜家人吃不到,战王也吃不到。
上河村外,姜软软信步走到一条小河边,那里聚集着一群玩水的孩子,仔细看,就会发现其中一个小孩正被人按进水里,那小孩不是别人,正是姜永财的儿子姜天顺。
以前的姜天顺在姜家就是一个小霸王一般的存在,不仅整天欺负他们兄弟两个,还喜欢欺负村里的其他小孩。
但是自从姜家破落了之后,连姜天顺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以前不用干活的他,现在每天早上都要被逼着早起干活,常吃的鸡蛋也没有了,原本胖乎乎的身体肉眼可见了瘦了下来。
就连以前曾经欺负人的样子,也颠倒过来,成了被欺负的那一个。
“这个小孩子,也跟你有仇?”
谢西楼不知何时来到了姜软软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正好看到了被人按在地上一脸都是泥水的姜天顺。
“关你屁事。”
姜软软直接一句话怼了过去,谢西楼脸色当时就变了,吭哧吭哧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只是问问而已,你何必如此激动。”
“关你屁事。”
“你!”
“关你屁事!”
被姜软软的一连三句关你屁事给搅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的谢西楼沉默了。
他默默的看着姜软软的样子,实在想象不到这个女人的心肠到底是怎么长得。
“他现在很难过。”
“我知道你不是他的女儿,但是,你能不能看在这具躯体是她女儿的份上,去看看他。”
斟酌了半天的语气,谢西楼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的开口说道。
他真是怕了姜软软了,就怕她一开口,又是一句关你屁事。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姜软软没说关你屁事了,而是换了一句。
“关我何事。”
“……”
这一次,谢西楼是完全没话说了,这个心肠跟石头一样硬的女人,他能怎么办,打也打不过,他,他无能为力。
只是想到主子的状况,他还是有些烦闷。
“你看起来好像很关心他,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这个时候的姜软软到时主动开口了,她拿起一块石子丢进不远处的小河里,很快就荡起了一圈涟漪。
“我是主子一手带大的,他从小就教我习武,虽然我叫他主子,但他跟我的父亲差不多。”
谢西楼瞥了姜软软一眼,也学着她的样子往河里丢了一块石头。
“原来是这样。”
姜软软嘲讽一笑。
“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都这么尽心尽力,但是为什么对自己的孩子却这么残忍?人啊,真是一个矛盾的生物。”
“事情不是这样的!”
谢西楼听完姜软软的话,反驳道。
“主子很在乎小姐的,他每年都会在主母去世和小姐丢失的这一天喝的伶仃大醉,主子他,很在乎你们的。”
“是吗?可他做这些有用吗?”
姜软软挑了挑眉毛。
一字一句的反驳道。
“他喝醉了,伤的是他自己的身体,对我有半点好处吗?他有继续叫人找我吗?有在我挨打的时候出现吗?有在我忍饥挨饿的时候保护我吗?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把自己喝醉,这就叫在乎了?”
注视着姜软软好似看透一切的目光,谢西楼嗫嚅的动了动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别说的好像很在乎我一样,他从未付出过什么实际行动,如果真的因为这样而一蹶不振也是他应得的报应。”
“以后关于你们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想听,最好彻底消失在我的面前,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这次会跟战王来,也只是想看看他到底会痛苦成什么样子,也算是为曾经的小姑娘小小的报复一下。
姜软软不会对战王做什么,因为他确实是小姑娘的父亲,虽然没有养育过她,但却真真实实的给她带来了生命。
但是更多的,就不会有了。
“无趣,我要离开了。”
小河边上,姜天顺已经被好几个小孩子压着打的浑身是伤,一群小孩子一哄而散,姜软软没了再想看热闹的心情,想要去一趟哭狼山,看看自己的哥哥。
她站起来,拍了拍裙摆上沾染的土就要走。
谢西楼原本想拦一拦,却在接触到姜软软的视线的时候,就抿了抿嘴巴。
算了,还是让她走吧。
主子,确实做错了。
……
上河村外,一辆马车静静的等在山路上。
姜软软到来的时候,一双手掀开了马车的门帘,那双手如上好的羊脂玉,温润,剔透,就连指甲盖都仿佛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除了那双手,很快一张英俊的脸出现在马车内。
姜软软对着那张脸的主人笑了笑。
“就知道你会在这里等我。”
她出来的时候,自然知道身后会跟着墨沉渊安排的暗卫保护她。
“软软,上来。”
墨沉渊的薄唇微微抿起,一双黝黑的眼眸,视线一直牢牢的锁在姜软软的身上。
姜软软听话的上了墨沉渊的马车,刚刚踏进去,就被一双大掌扣住了腰肢,在下一刻,人已经被带到了墨沉渊的怀里,她坐在男人的大腿上,整个人如同一只奶猫一样,身体软的如水。
“墨,墨沉渊?”
她抬眸,看向墨沉渊的同时眨了眨眼。
而回应她的,确实墨沉渊附身而下的一个吻。
唇瓣被人突然袭击,姜软软瞪大眼睛,而随后却因为狂风暴雨似的动作而被带了节奏,闭上眼睛,享受着墨沉渊唇瓣上的气息和温度。
盖在腰间的掌心,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在加深,许久许久之后,墨沉渊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了彼此。
他将头轻轻的靠在姜软软的颈窝里,喷出来的气息都带着火热。
“软软,我们成亲吧。”
“我很想你,很想你。”
墨沉渊一直都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岁,以前他不愿意,也不希望这幅身体拖累软软,所以,才一直不肯逾越,可现在他知道了,自己可以活过二十岁,甚至可以像正常男子一样,给软软一个完美的家庭。
他动心了,有了想要一辈子守护的人。
他想要和软软成亲,想每天睁开眼睛都要看到自己小姑娘的脸,想要每天晚上都能搂着心爱的宝贝入睡。
原本他今天早上就是要求婚的,可一觉醒来,原本昨晚睡在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他以为昨天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你现在就在我怀里,真好。”
摸索着姜软软的脸,墨沉渊眼中的宠溺几乎要将她醉死在里面。
“成亲?”
姜软软愣住了,她记得两个人不是约定好,要十八岁才可以成亲的吗?怎么现在墨沉渊又提起了这件事?
“软软,我不想再忍下去了,我想每时每刻都能跟你在一起。”
大掌扣住了她的后脑,墨沉渊微微用力,将姜软软的头贴在了心口处。
“你听到了吗?它在为你疯狂跳动。”
直白的告白,让姜软软心里柔的如一片水。
她两个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谈过恋爱,前世是因为末世,生存都已经成问题了,根本无心谈,这辈子她认识了墨沉渊,也是她爱过得第一个男人。
感觉到墨沉渊对她浓浓的爱意,原本执着于十八岁才可以成亲的姜软软,这一次彻底被攻占了心房。
“可以是可以,不过。”
姜软软脸红的抬起头,“我们不可以洞房,还是要十八岁才行!”
“软软!这么说,你同意嫁给我了?!”
双手捧起姜软软的脸颊,墨沉渊几乎不敢相信,他的小姑娘,终于同意要嫁给她了?
“嗯,我同意了。”
“太好了,软软!我终于可以拥有你了!”
墨沉渊双眼带笑,就连唇瓣也不可抑制的抬的高高的,他注视着自己心爱的小姑娘,突然捧着她的脸颊再次深吻了下去。
这张小嘴,好像怎么亲都亲不够一样。
两个人抱在马车里缠缠绵绵,马车外的暗一再一次感觉到吃到撑的感觉。
他不禁感叹,庄园里终于要办喜事了,这件事应该早点让张管家知道才行。
他默默的吹了一个口哨,不远处,一只漂亮的鸽子飞了过来,咕咕叫着落在了暗一的手臂上。
他拿下鸽子脚踝处的信管,用暗语写了几行字上去,再讲这只鸽子放飞出去。
……
而就在距离马车不远的地方,一双充满着嫉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辆马车,就连双手戳破了自己的皮肉也不在乎。
“姜,软,软!”
姜明珠恶狠狠的瞪着这辆马车,恨不得将那马车里的人给生剥活吃了!
竟然真的是姜软软那个贱人,她听说有一辆马车进了上河村,第一个念头就是姜软软那个贱人回来了,她瞒着陈锋跑了出来,果然就看到了这个贱人。
虽然她现在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可她还是认得出来,这就是姜软软!
姜明珠还记得,姜软软小时候就非常好看,皮肤比自己白,眼睛也比自己大,她因为嫉妒,好不容易让娘磋磨姜软软成了又黑又瘦的样子,如今见到这么漂亮的姜软软,她都快嫉妒疯了!
更别提,她看到了那马车上的人!
原本姜明珠以为,县令大人是整个镇上长相最好的男人了,可在见到这个男人的一瞬间,姜明珠彻底被他蛊惑了魂魄。
姜明珠觉得,自己一见钟情了,对那个男人。
可紧接着,她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姜软软上了那个男人的马车,那个男人还对她笑的那么好看!
凭什么!
凭什么她姜软软就能得到这么好的男人,而自己却只能委身于陈锋那样的人!
虽然她跟陈锋成亲之后,什么都不用做,但是,陈锋家里一贫如洗,她就是想买个绢花都要攒好久的钱,这样的苦日子,她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如今看到姜软软身边的男人,一条毒计在她的心里突然涌现出来。
如果,自己得到了那个男人,是不是就能摆脱陈锋,甚至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看那男人的衣着和马车,应该比陈锋有钱多了,更何况,那是姜软软的男人,她就是想要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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