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签。”娟姐第一个提出反对。
她其实没有实际财产被转出,但她是一个过渡人,所以也很重要。
左峰的司机面无表情,拿出了手机,放了一个视频,“这孩子目前在学足球,技术还不错,但要是因为意外断了一条腿,那恐怕以后就不能再踢球了。”
娟姐一看到那视频眼泪就下来了,我虽然没见过那孩子,但我猜得到那肯定是娟姐的孩子。
用孩子来有胁,娟姐肯定不敢不从,只能是妥协了。
苏茂昆竟然毫不犹豫,拿起笔就签字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如果他不签,这些人直接拿我来威胁他,他马上就得投降,而我也得签字,因为他们也可以拿苏茂昆的生命来威胁我。
就算我对他没多深的感情,但要我看到他在我面前死去,我也做不到,我没有那么狠的心肠。
签字完成后,那律师就走了。
“接下来,他们会如何处理我们?”娟姐提出一个沉重的话题。
“肯定不会让我们再在这个世界上露面。”苏茂昆叹了口气。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因为我们心里都知道,要我们不再在这个世界上露面,只有两种方法,一个方法把我们终身监禁,永不见天日。
另一个方法就更简单,就是把我们给杀了。
两个方法相比,很明显让我们去死这个方法更稳妥一些,因为死人是永远也不会说话了。
也就是说,我们很有可能死在这里了。
“我昨天看到他们用货车拉了很多干燥的玉米杆子围在了这房子的周围,堆了很厚的一层,这房子旧式的木屋,如果燃起来,很快就能化为灰烬。”娟姐淡淡地说了一句。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可以单独聊两句吗?”苏茂昆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跟着苏茂昆来到他的房间,左峰每人给准备了一个房间,也算是给了我们死前的尊严。
“对不起。”他依然是那三个字。
“不用说对不起,这不怪你,都是命。”我勉强笑了一下。
“我以前对不起你妈妈,现在又不起你,我是个混蛋,我该死。”他突然自己抽了自己一耳光。
我愣了一下,对他的这种极端行为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耳光,我是替你妈妈抽的,我知道她恨我,是我毁了她的一生,最后还毁了你,所以我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苏茂昆说。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他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方哲那样的人,都会有一张‘底牌来保命,他们会有一系列的方案,在最后关键时刻保住性命,方哲有,他肯定也有。
“底牌?”我看着他问。
他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我贴身的衣服里有一个追踪器可以发出信号,让我的人知道我在哪里,我一直没用,我就是担心他们会把你也绑来,这是我最后的底牌,我把追踪器给你,晚上我和助理一起制造混乱,然后你趁机逃掉,这房子后面就是树林,你和密林里跑,然后藏起来,他们会通过信号会找到你。
如果很多人一起逃,那肯定是逃不掉的,但如果我们几个牺牲自己来掩护你逃跑,你是可以逃得掉的,你要有信心,一定能行。我们会在晚上放火,尽可能地制造混乱,你就趁机逃。”
“那你呢?”我的眼泪下来了。
“我一把年纪了,无所谓了,只要你能逃掉,我就能瞑目,我这辈子对不起太多的人,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我愿意用我自己的命来换你一命,以后你好好活着,他们拿走的不是我的全部财产,我私下用你的名字做有一些投资,委托有传人打理,我出事以后,他们会找到你的,你以后还是有钱人,你有很多很多的钱,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一定要花,不要留着,你从小太苦了,以后你不要工作,就到处去玩儿,把世界都走遍,这也是我的心愿,我办不到了,你替我做到好不好?”
我的眼泪忽然就下来了,怎么也忍不住。
“你不要哭,我不难过,我真的不难过,生死有命,不必强留,你等一下,我去洗手间把追踪器拿出来,只要你打开,他们应该会在十二小时内找到你,他们是专业的,他们能保护好你。”苏茂昆说。
“不,我不要,你自己留着,我来掩护你逃。”我哭着说。
他板起了脸,“你这孩子不是犯傻吗?我多少岁了,你才多少岁,你逃划算还是我逃划算,这帐算不过来吗?”
“可那是你的底牌,那是保你的命的,我不能剥夺你活着的权利,我不能,你对我来说,一样的重要……”
我自己说着,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伸过手轻轻地拍我的肩膀,“你是多么坚强的孩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崩溃呢?听我的话,这个机会你,你还年轻,未来还很长,不是你剥夺我活着的权利,是我愿意把这个机会给你,你是我的女儿,是我亏欠了太多的女儿,我能给你这么一个机会,是我今生最幸福的事,孩子,不哭,不哭……”
他让我不哭,但他的眼眶红了。
我伸出手,抱住了他,这是我们‘认识’以来的第一次拥抱,这是迟到了很多年的拥抱。
我感觉他在哭,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安慰他。他是纵横商场的大佬,肯定不想任何人看到他哭的样子。
“我是真的很高兴,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当然了,你也可以不答应……”他迟疑着说。
“爸爸。”
我知道他要提什么要求,所以我主动叫了一声。
好陌生的称呼,我叫出来的时候,一点也不顺口,因为实在是没有叫这个称呼的习惯,从小到大,我只有妈妈,没有爸爸,这个称呼我从来没有使用过,我只听别人叫过。
他愣了一下,然后长长地应了一声,“哎……”
一切皆有定数,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这样叫他,因为我不能原谅他缺席我所有的成长。
但今天我原谅他了,不是因为他给了我求生的机会,是因为我也觉得可以为他去死,他是我的亲人,这是抹灭不了的事实。
……
晚些时候,将小小的追踪器打开,然后伏在房中听动静。
直到听到有人喊起火了,我才趁乱冲了出来。
房子外面有人看守,但这房子是木结构,看守的人都在外面,一听到起火,他们的第一想法当然不是往里面冲来救火,而是往外撤。
我顺利摸到了白天观察好的屋后,然后爬进了密密山林。
这里没有人守,估计也是因为这密林里根本没有路,我刚一钻进去,就被荆棘给刺得脸疼,但我顾不了这么多,脱下外套包住脸,猫着腰只顾往前钻。
密林里潮湿,不时有奇怪的夜鸟和动物的叫声,我不知道跑了多久,到了一处相对开阔的地方,确定没有人追来后,我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手臂上和腿上到处都是划伤,我要是不用衣服包住头,我估计我已经变成大花脸了。
我观察了周围,仔细听了动静,没有任何人的声音,我盘腿坐下,恢复一下体力,如果听到有人来了,那我就继续跑,如果没有人来,我就在这里等了。
这追踪器到底有没有用,苏茂昆的人能不能收到信号,收到信号后多久能赶来,这都是未知数,只能是听天由命。
过了一会还是没人追来,我索性躺下休息,但刚躺下,手就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感觉它在动,我吓得差点叫出来,赶紧换了个位置,却不敢再躺下了,太恐怖了。
我就这样靠着树休息,后来腿实在是太酸了,又坐一会,但始终不敢再躺下了。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林中有了越来越多的鸟叫声,我也可以看清周围的东西了,不远处的小树上,就盘着一条乌黑的大蛇,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摸到的是不是它?
我屏住呼吸,紧张极了,但它好像并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在那玩了一会,它又慢慢爬走了。
我松了口气,感觉肚子饿了,这是平时吃早餐的时间了,但观察了周围,完全就没有东西可吃。
为了保存体力,我不再乱动,又靠着树坐下,忍住饥饿,心里在想,苏茂昆他们是不是也逃脱了?还是被火烧死了?
想到这里,一阵悲伤袭来,我的眼泪又下来了。
人就是这样,在过度的紧张中不会有悲伤这种情绪,可一但缓过来,悲伤就会排山倒海地袭来。
于是我又开始安慰自己,他们也许也逃了,不用太过悲伤,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得活着。
又等了一会,我隐隐听到不远处有人的叫喊声,我心里一慌,难道是左峰的人追来了?
“苏亚,你在吗苏亚?”是个男人的声音。
虽然叫的是我的名字,但我不敢答应,因为声音不熟悉,万一是左峰的人,那我答应就暴露了。
“方先生,距离显示只有200米了,她应该就在附近,但没人应。”那个男的又说话了。
“苏亚!苏亚!你在哪里?”
这一次的声音我听出来了,是方哲的声音,方哲来了。
我赶紧扯开嗓子答应,“我在这儿,方哲我在这儿!”
“在那边,我们过去,小心一点。苏亚,没事了,你别动,我马上过来!”方哲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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