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达纳喇氏虽非颠三倒四之人,可大玉儿不大乐意与她往来,海兰珠也不过是好性儿,人家来了说几句话,说过了,她也从不惦记。
但海兰珠有个弱处,便是喜欢小孩子,一见小阿哥奶声奶气地喊人,既十分欢喜。
想来真是神奇,皇太极都是有孙子的人了。
她们一并到了清宁宫,哈达纳喇氏来向哲哲禀告家中的近况,恭恭敬敬地说:“这孩子的好日子,豪格一回也没能碰上,这趟难得在家里,新添了小子,下个月孩子满月,便想在家里摆几桌酒,宴请叔伯兄弟们。这些年他常年不在家,家里家外托兄弟妯娌的照顾,一直没能好好谢谢,豪格和媳妇商量,让媳妇来问问额娘的意思。”
哲哲和气地说:“这是好事,你们照着意思办吧,只是大汗见不得铺张浪费,你们别太张扬。”
哈达纳喇氏欢喜地说:“额娘既然答应,那我就去张罗了,不过还请额娘和玉福晋、兰福晋给面子,到时候来喝杯喜酒。”
哲哲笑道:“我先不能应你,左右还有一个月的光景,谁知会不会有别的事,我若得闲,一定来。”
哈达纳喇氏起身谢恩,又说豪格会邀请大汗和叔伯,哲哲只是敷衍地听着,之后喝了两回茶,便说天色不大好,怕要下雪,打发她走了。
人一走,大玉儿便头一个说:“姑姑,我不想去。”
哲哲嗔道:“谁也没逼着你去,到时候再说。”
而这会儿,天边传来的轰隆声消失了,估摸着演习已经结束,可天上阴沉沉的,像是要作雪。
盛京城外,练兵场上一片肃杀,硝烟散去,皇太极眉头紧蹙,大手一挥,让将士们回营,而后把多尔衮和豪格都带到大帐里,指点他们各自的不足之处。
豪格虽然心中不服气,可父亲说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他的弱处,他无话可说,多尔衮亦非十全十美,有着不少漏洞。
多尔衮比豪格大度,能主动地和皇太极商量乃至反驳,兄弟俩说得很热烈。豪格插不进一句话,回过头又被皇太极责备没度量,他很是懊恼,便也挽起袖子,大胆地指出多尔衮的不足,和他对明朝军队的看法。
父子兄弟三人,说得忘了时辰,直到大风将帐子吹得呼呼作响,多尔衮到门前一看,外头已是大风大雪。
皇太极眉头紧蹙:“但愿过了二月不要再落雪,耽误了农耕,我们的兵吃什么。”
回到宫里时,已是深夜,皇太极不愿惊动妻儿,便是歇在凤凰楼里,闭目养神时,听得脚步声,睁开眼,是海兰珠裹着风衣来了。
皇太极心中一暖,稍稍坐起来,看着海兰珠解下风衣,他道:“今晚这么冷,等我做什么?”
海兰珠红着脸说:“猜拳输了。”
原来是哲哲和她们三人猜拳,输的人今晚等候大汗夜归,海兰珠等到大半夜,才听说皇太极回来了,知道他不会入内宫,便自己过来。
皇太极嫌弃地说:“输了的人才来照顾我?你们就这么不待见我?”
海兰珠软绵绵的,说什么她都温柔地笑着,有贴心的人在身边伺候,皇太极渐渐就犯困了。
只是他向来浅眠,行军打仗时,更是警醒地随时准备作战,再深的睡眠,一个时辰就必定会醒来,此刻便忽然从梦中惊醒,脑中迅速地告诉自己在什么地方。
海兰珠在一旁看着,很心疼。
皇太极则问:“你怎么没睡?”
海兰珠道:“底下的人说你回来没用膳,我怕你饿了,而且你时不时就醒了,一会儿怕吵醒我而忍着,可怎么好?”
皇太极皱眉,但腹中果然空空的,有了几分食欲。一面责备海兰珠不知休息,一面舒舒坦坦地吃下宵夜,而后便命令:“你若再不睡,就回去吧。”
海兰珠温柔地笑着,给他送茶水来漱口:“我是输了才来的,走了就算赖账了。”
皇太极瞪着她,她只是软绵绵的笑着,谁还能真生气,问道:“今天又在屋子里闷了一天?”
海兰珠摇头:“下午大阿哥福晋来了。”
皇太极嗯了一声:“说什么?”
海兰珠本不想拿那些琐事烦他,见他想听,便说了大阿哥府里要给新生的孩子摆满月酒,大福晋和玉儿都不想去。
“你呢?”
“说不上来,玉儿不去,我也不去。”海兰珠道,“大汗你去吗?”
皇太极摇头:“不去,从没打算庆祝自己有孙子。”
这一点,海兰珠是明白的,虽然有子孙是好事,可还真没到那个岁数,男人怎么会愿意自己变老。
可皇太极忽然笑了,说:“你们再猜拳决定吧,玉儿猜拳,头一下必定是出剪子,你想赢她,只管出锤子就是。”
海兰珠愣了愣,心里很自然地想,譬如今天,她巴不得输,那玉儿呢?姑姑呢?往后还是不要玩这种游戏来的好,公平热闹下,不免有些悲哀。
而她更感慨的是,皇太极竟然能记得玉儿猜拳会先出什么,想来玉儿那么深的爱,本就是有所回报,才让她一往情深。
自己若从没有出现该多好,可偏偏出现了,出现了她不愿意再离开,宁愿永远是输的那个人,想永远都陪在他身边。
“大汗。”海兰珠轻轻念,靠在他的肩头。
“困了?”皇太极的手却往她衣襟里钻,“我这会儿精神得很。”
那晚之后,天气忽然转暖,春天毫无预兆地就来了,宫里的树木竞相吐芽,从尚未化尽的积雪里冒出新绿,生机勃勃,叫人充满期待。
皇太极便带着大臣到处去巡查,走在大片大片的农田之间,农耕是军事之外,他最在乎的事,甚至不允许八旗子弟私自圈地,为了这事儿,曾重罚过许多人。
大玉儿跟着去了几趟,跟着皇太极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水化开的泥地里,抓了从泥里爬出来的虫子,搁在皇太极的手心里,唬得皇太极脸色骤变。
可她转身就忘了这一茬,等皇太极把虫子塞在她手心里,摊开一看,便吓得一屁股坐在泥地里,连原本紧张得浑身哆嗦的农户们也跟着笑了。
哲哲每回见大玉儿狼狈地回来,都皱眉头,可皇太极总是一笑了之:“不碍事,她高兴着呢。”
而这些日子,豪格一改往日的倨傲浮躁,联合多尔衮共同练兵,三兵协同作战的训练效果显著,让皇太极很是欣慰。
又有哈达纳喇氏隔三差五,进宫来邀请哲哲到时候去大阿哥府赴宴,她与皇太极商议,皇太极便道:“那就给他们面子,你带着玉儿和海兰珠去,把其他几位也带上,我就不去了。”
大汗开口,哲哲自然要答应,事后再告诉玉儿,大玉儿不情愿地说:“我宁愿跟大汗去地里看牛耕地。”
彼时齐齐格也在一旁,帮着哲哲说:“不是给他们面子,是给大汗面子,这你都不乐意?”
大玉儿垂眸嘀咕:“不如去书房临帖,姑姑在,还不够面子?”
海兰珠轻声道:“我还从没去谁家做过客,就当是陪我呢。”
大玉儿看看姐姐,这才软下脸:“好吧,可说好了,咱们应个景,坐不多会儿就回来,我嫌她们吵。”
齐齐格和哲哲对视一眼,哲哲叹气,便问齐齐格:“多尔衮呢,我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正想看看他呢。”
“他去。”齐齐格说,“最近豪格对他挺客气的,自然在您面前说这话不合适,可多尔衮毕竟是做叔叔的,不能不给侄子面子。我已经答应大阿哥福晋了,我们夫妻俩都去。”
天气一天天变暖,今年的春天仿佛来得特别早,而豪格家的孩子过了满月,他就要和多尔衮启程去察哈尔接娜木钟了。
这日百日宴上,大玉儿坐不多会儿,就听女眷们在议论,说那个娜木钟长得很美,年纪轻轻地却越过其他几个,成为林丹巴图尔的大福晋,只可惜好景不长,还留了个遗腹子。
她们拉着大玉儿说:“玉福晋您见过她吗,是阿霸垓部的,离科尔沁近吗?”
大玉儿不胜其烦,齐齐格怕她翻脸,便主动说:“我们去园子里逛逛,大阿哥府里的园子还挺宽敞的。”
“姐姐一道去。”大玉儿拉着海兰珠说,“我们都走了,她们就该来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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