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木钟被堵了嘴,套上麻袋直接扛走,元曦目光冰冷地看着这一切,苏麻喇在她身边说:“盛京凤凰楼下的台阶上,还染着八阿哥的血。她最恶毒的,不是杀了八阿哥,也不是唆使无辜的小福晋变成刽子手,而是让宸妃娘娘眼睁睁看着孩子从自己的怀里被抢走,摔死在台阶上,那之后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折磨。”
元曦僵硬地转过脑袋,看着苏麻喇,她知道苏麻喇姑姑是绝不会骗她的。
“太后答应过她的姐姐,要让娜木钟一辈子活着,生不如死。”苏麻喇说,“贵人,别害怕,和您不相干,不过是个跑错门的疯子。”
“我知道了,姑姑,我不怕。”元曦答应着,看向一边被人抬走的香草,“姑姑,香草能继续留给我吗,我会管好她们,不让她们在外头胡说。”
苏麻喇点头:“您做主就是了,先回去歇着,奴婢的心快跳得喘不过气了,您真是的,皇上和太后知道了,指不定不夸您,还要骂您呢。哪有大着肚子的人冲上去的,贵人,您要奴婢如何向主子们交代?”
元曦憨憨一笑:“姑姑,您别告诉他们不就得了,反正就咱们知道。”
可这事儿怎么可能瞒得住,下午福临和玉儿从京郊归来,鞋子上沾的泥土还没擦去,就得知娜木钟跑出来差点伤了元曦的事。
福临顿时就生气:“怎么好好的别人不找,偏找她,她是不是挺着肚子在外面晃悠?”
玉儿本要嗔怪福临脾气急,可见他头也不回,连自己都顾不上就往景仁宫跑去,知道他是心疼坏了。
母子俩见到全须全尾的孕妇,都松了口气,听苏麻喇讲完当时的情况,元曦觉得自己都要被皇帝在脑袋上瞪出个窟窿了,撅着嘴不大服气地垂着脑袋。
不久后玉儿离开,福临前去相送,走之前跑来戳了元曦的额头,仿佛才解气了似的。
但是再回来,元曦已经站在地上,见了福临就往身上缠,软乎乎娇滴滴的,不让皇帝骂她。
福临也舍不得,要她老老实实躺着,隔着元曦的肚子听了听孩子的动静,被孩子一脚“踹”在脸上。
“看样子,会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淘气鬼。”福临说,“不论是阿哥公主,朕将来都要好好管教他。”
这话换做其他人来听,心里必定高兴,可元曦自己都没有做母亲的自觉,对于皇帝这个父亲也没什么要求,她一点儿没事,自然就劝福临:“皇上多关心一下太后吧,那个人每次闹腾,就牵扯太后伤心的过去。”
福临道:“那是额娘的事,朕也不能管,往后咱们都不提了。”
且说玉儿离开景仁宫后,就径直往囚禁娜木钟的殿阁来,一道道阴森森的门走进来,看见了被绑在床上的女人。
“想见博穆博果尔?这很容易,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玉儿道,“你的儿子很争气,正计划着如何取代皇上。话说回来,他是不是皇太极的种,不是连你都搞不清楚吗?但的的确确是你的种,像你,野心大本事小,削尖脑袋自掘坟墓。”
娜木钟听见这些话,知道博果尔凶多吉少,儿子是她最后的希望,她几乎可以想象到,布木布泰会把博果然的尸体给她送来。
“原本,我还想让博果尔多活几年,他还那么年轻,好歹为大清建些功业,也不辜负吃了这么多年的粮食。”玉儿道,“托你这个额娘的福,他不用那么辛苦,给他吃掉的粮食,就权当喂了狗。”
玉儿仿佛是从地狱来的魔鬼,在这个阴暗的地方,发泄她身上所有的怨恨。
她转身对跪在地上的宫人们说:“她就算再逃跑,不论做了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们。可你们要想清楚,她会杀了你们,会报复你们。若不希望做下一具尸体,那就好好看管她,招待她。”
“是……”
皇宫里,各宫都在想法儿打听消息,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翊坤宫里亦如是,宁嫔的宫女告诉她,皇太后和皇上一回宫就直奔景仁宫。
“是不是要生了呢?”
“皇上和太后,待佟贵人也太偏心了。”
宫女们小声抱怨,宁嫔什么也没说,走去窗下坐着,继续为福全绣夏日穿的小坎肩。
这一针一线都是做娘的心,盼着福全平安健康地长大,盼着儿子一生顺遂,宁嫔甚至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儿子的一切。
可是,她辛辛苦苦生下八斤重的大胖儿子,皇帝从头到尾就没来看过她一眼,就算之后在别处相见,他也好像把自己生了二阿哥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针不小心戳在指尖,疼得宁嫔浑身一颤,眼睁睁看着血珠子冒出来,她忙吸吮受伤的手指,可牙齿忍不住咬住了手指,越疼就咬得越紧,终于还是冷静下来了。
“准备贺礼,叫我看,就该是这两天了。”宁嫔吩咐宫女道,“去仔细听着消息。”
不过宫里很快就知道,佟贵人憋了两天都没动静,也不晓得那天景仁宫里那么多人进进出出到底是闹什么,而她这日子拖的也太奇怪了。
直到三月十七这日,傍晚时分,各宫到慈宁宫领赏。
玉儿得到江南送来的胭脂水粉,她不稀罕,就让孩子们分了去。因觉得燥热没胃口,索性连晚膳也一并分赏给了她们,让她们回各自的住处去吃。
众人从慈宁宫退出来,纷纷说:“这天可真怪,上个月还跟隆冬似的,这个月就热得像入了夏,我都还没来得及换春衣呢。”
“你们看那边的火烧云。”有人指着天边说。
众人抬起头,便见晚霞如焰,几乎蔓延到整片天空,将世间万物都染成红色,连妃嫔们身上穿的各色裙衫都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三月里……”宁嫔道,“怎么会有火烧云?”
“可别是什么地方地震了。”杨贵人说,“小时候祖母总说,天有异象,就怕是哪里发大水,又或是地震了。”
“别说不吉利的话。”陈嫔嗔怪她,又吆喝众人,“赶紧走吧,堵在这儿做什么。”
景仁宫里,元曦正挺着肚子站在院正中看天上的火烧云,孕妇最怕烦热,她早就换上了单薄的春意,这会儿暖风拂面,惬意柔和,舒坦极了。
她伸开双手,舒展筋骨,深深呼吸带着花香的空气,只觉得肚子一咯噔,元曦顿时僵着不敢动,她觉得肚子像是要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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