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或有天家的思虑，但眼下不是已经在追查翠微山庄么，难道也只是做做样子？”
薛轻凝忽然萌生一丝黠然，想要从张兆全口中听听，大盛朝这位新帝在臣子心中，是何种形象。
“那倒不至于，张某说句不该说的，天家能下定决心清查这些两朝蠹虫，已经十分有胆魄了。”
“娘子想想，且不说薛相识新贵崛起，单是沈家历经三朝，在京中朝野是何等的根基稳固，天家竟然生生将后宫那位拉下马来，已经不是常人的胆识。”
薛轻凝微微转眸，后宫那位说的自然就是太后娘娘，她对于二人的恩怨过往仅仅略有耳闻，但现在听来，只怕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惊心动魄。
“似天家那般出身能有今日的地位，恐怕不能说只靠运气，而后来所做的一切，也确实是明君所为。”
张兆全就算再大胆，也只敢说到这里。
可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实则包含着对盛汝筠极大的肯定，薛轻凝心底忽然莫名生出一股自豪。
她忽然想起什么，“张大哥，翠微山庄到底藏着什么？”
张兆全的脸色蓦地冷沉下来，“据我所查到的，那里或许有能够将薛相一击致命的东西。”
薛轻凝眸色一寒，想听他说下去，谁知他却苦笑一声，“并非我要卖关子，而是当真还没查到那是什么，但是薛相如今对那里很是紧张，可知里头必然有鬼。”
二人心头都有些沉重，望着远处江面上的浓雾，均是一筹莫展。
片刻，连翘抱着已经睡着的欢儿回来，二人也准备各自回府。
“娘子，折扇一事我定会替你追查下去，若有消息如何报与你？”
薛轻凝思忖一瞬，“那就劳烦张大哥，知会商馆的人一声便可。”
张兆全点点头，他本想借此试探一下薛轻凝的身份，却没想到又回到原点，商馆他早已查过，与京中任何一方都没有牵连。
他实在想不透，那位贵人究竟是朝中哪一方的势力。
……
薛轻凝回到相府，已经是夜幕时分，翠珠已经在房外等候多时。
“娘娘，夫人给了奴婢这个，但奴婢不知道这是什么。”
她将一个小包放在桌上，薛轻凝狐疑打开，看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到是什么，于是将询问的目光看向连翘。
“这……”
连翘稍稍闻了闻，讶然失声，“这是磷粉！”
磷粉？薛轻凝狐疑更甚，薛夫人莫非是要下毒？
忽地她好似想起什么，“这东西，是不是可生‘鬼火’？”
薛轻凝隐约记得，有一年清明她与母亲出门采办，夜幕时路过城郊树林，忽然看见野坟边有幽幽的鬼火，吓得年幼的她哭了起来。
母亲当时便安抚她说，不过是平常的火光罢了。
现在想起来，母亲似乎提到过“磷粉”二字。
“娘娘说得没错，”连翘点点头，“奴婢还在家中时，便见父亲用它制药丸，因而认得是这东西。”
薛轻凝颔首，可是薛夫人为何要给翠珠一包磷粉？
“她可曾说要你做什么？”薛轻凝目光微沉看向翠珠。
“不曾说，只是让奴婢等消息。”
等什么消息？
薛轻凝的脑中闪过薛夫人今日一早说过的那些话，她一再提起鬼神一说，如今又拿这东西作祟，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薛轻凝虽然想不透，却觉得应该先下手为强。
“翠珠，”薛轻凝寒凉地看着她，“我母亲究竟是如何出事的？”
她心中一直对母亲的死存有疑虑，自己当时明明还有利用价值，他们为何会突然害死母亲？
就算是为了牵制自己，也应该替母亲续命不是吗？
母亲遇害时，翠珠虽然不在相府，但薛轻凝可以肯定，她应当也能从薛玉柳口中知道点什么。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锐利，翠珠竟突然跪了下来，“娘娘，奴婢绝不敢有所隐瞒，但确实不知其中的原委。”
“但是有一件事，奴婢觉得很是蹊跷——”
翠珠凑近了些，低声开口，“辛姨娘出事那一夜，贵妃娘娘可能不在宫中！”
闻言，薛轻凝眼中震荡一瞬，当时薛玉柳刚进宫不久，竟然敢私自出宫？！
“她出没出宫，你会不知吗？”薛轻凝的口气有些严厉，“如何说得出‘可能’二字？！”
“因为奴婢也不敢肯定……”翠珠有些怯懦，“娘娘可还记得那回，陛下对贵妃娘娘有所察觉，不愿接近，但是与娘娘相处时，却甚是欢愉。”
“而且娘娘又老是打听辛姨娘的状况，贵妃娘娘烦躁不堪，当晚命奴婢看紧了娘娘，又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让陛下去翊坤宫。”
薛轻凝细细回顾，似乎确实有那么一阵，相府一直不肯告诉自己，母亲的身子究竟怎样了，因而她才将心一横，威胁他们若不告诉自己，便不再受他们利用。
难道薛玉柳因为此事，回府威逼母亲？
“奴婢半夜回宫，没有找到贵妃娘娘回话，直到快天亮时，她才匆匆出现在寝殿，脸色灰败不已看着就像受了不小的惊吓！”
“第二日清早，李嬷嬷就悄悄告诉奴婢，辛姨娘已经去了，而且此事千万不可让娘娘您知晓。”
尽管事隔已久，薛轻凝听到母亲的死讯，心中仍然如那日般绞痛，眼中的仇恨也猛地添了几分。
难道母亲的死与薛玉柳有关系？
可是薛玉柳实在没有必要逼死母亲，留着用来威胁自己不是更好吗？
“事后贵妃娘娘对辛姨娘的事，也一直都不愿多提，奴婢也很好奇，怎么辛姨娘就好似在她们母女二人口中消失了一般？”
这话倒是不假，薛轻凝对她二人也算了解，母亲哪怕不在人世，也应当会被她们诟骂不已，怎么会如同没有存在过一样？
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母亲又是为何突然殒命？
薛轻凝脸色阴沉可怖，与往日完全判若两人，她忽然抬起头冷声吩咐。
“连翘，立刻替我准备些东西，今夜咱们便瞧瞧鬼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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