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靖摇着头，嘴里一直喊着：“不……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定的弄错了……弄错了……”
他猛地抬头，盯着画面，不甘心的吼道：“你怎么能确定，我爷爷一定是喝了它才……才去世的！”
“或许，里面装的是另一种农药。”
“我不管，就是顾正义见死不救，是他耽误了我爷爷的最佳救治时间。”
此刻曲靖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他使劲的甩着头，不肯相信这是真的。
“那到底是什么药啊？为什么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对啊，是什么，说啊。有谁知道吗？”
苏珊站了出来，他大声说：“巴拉利还有一个华夏名字，百草枯！”
“嗡”的一声，现场如同炸裂。
“原来是它……那……真没的救……”
“这种药害了多少人啊。”
“可这也不是顾正义见死不救的理由啊。”
郭雷说：“不……曲靖的爷爷喝了太多了，我现在还记得当年现场散发出的那股子味道，非常浓烈。”
“就是去了医院，也没救，就算在医院喝的药都没救。”
“太多了，实在太多了，他喝了整整一瓶啊。”
“你们看……”
郭雷指着画面，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扔着巴拉利拆下来的包装。
“他喝了整整一瓶啊，他是下了大决心的，谁也救不了……谁也救不了啊……”
“曲靖，刚才爸爸说了一句，你是医生。你是医生啊，难道不知道这种药的厉害吗？”
苏珊解释说：“巴拉利在人体是无法被分解的，他会持续的毁掉器官，直至衰竭。”
“即便到了医院，也只是暂时稳定住，只是暂时，他会痛苦的再活几天，然后在哀嚎中死去。”
“根据曲靖的爷爷喝的这些量，就没有救活的先例。”
曲靖泪如雨下，他仰面看天，眼泪划过面庞，汇聚一起向下滴落，湿了衣襟。
“没错，没得救，没得救啊。”
“这种药会给你足够后悔的机会，但却不给你活下去的可能。”
“我见得太多了，见得太多了。”
突然间，曲靖怒吼：“可这不是他见死不救的理由。至少……”
“至少……我能再见爷爷最后一面。”
“我还能再见他一面啊。”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失去了爷爷，我什么都不是了，我就成了孤儿……”
此时，顾正义轻轻说道：“为了让你见一面，让他遭受极大的痛苦，这便是对的么？对老人家来说，公平吗？”
“如果，能回到过去，面对这种情况，应不应该救。”
“到医院花光所有的钱，最后人痛苦的离开。我们得到了什么，获得一句赞扬，听天命，尽人事？”
顾正义的话声音不大，但却直击心扉。
现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就为了亲人能见最后一面，让一个必死的人痛苦的再活几天？
亲人两行泪，可曲靖的爷爷却要忍受全身溃烂的痛苦。
此刻，静谧极了。
庭审现场，看直播的网友，都沉默了。
大家都在思考顾正义最后的那句话，如果时光倒流，应不应该救？
“应不应该？应不应该？”
曲靖陷入了痛苦的纠结中。他是医生，非常清楚的明白，这种急救毫无意义，静默的等人死去，虽然残忍，但这是对生命的最后尊重。
面对必死的境况，应不应该救？
“不……我不管……我不管……”
“我没法原谅你……也绝不原谅。爷爷最后的眼神，他在哀求你，他想活，他想活啊……”
“他当时一定想到了我，他是想见我最后一面的！”
曲靖仍心有不甘，他放不下，他不能释怀，顾正义太冷血，换成谁也无法接受。
庭审现场，人们窃窃私语，面对这种情况，所有人都会纠结。
网络上，同样如此。
救与不救，是个两难的问题。
救，人财两空。
不救，人性的缺失。
到底是道德重要，还是苦主的感受更重要？
京城，某医学研究所里，很多人聚在一起看着直播画面，这些人都穿着白大褂。
他们是曲靖的同事，是各科的专家。
“我觉得……”其中一个年长者踌躇道，“我觉得不应该救，顾正义做得对。”
“我也这么觉得，曲靖是身在其中，他被情感迷失了双眼。冷静下来想，顾正义做的一点没错。”
“不……”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医生说，“正如曲靖说的那样，谁又知道瓶子里是巴拉利，如果是另一种药呢，如果因为判断错误而失去的最佳的抢救时机呢？”
“我觉得应该救，看老人的眼神，喝了农药之后，他一定是后悔了。”
年长者说：“我们都是事后诸葛亮，站在上帝视角来看这件事，身临其中，顾正义冷静的让人觉得可怕，甚至会觉得这是一个极度冷酷的人。”
“但，从一个医生的专业角度来说，既然人救不回来了，那就不要浪费医疗资源的好。家属也不会背负巨额的医疗费用。”
道理是没错，可曲靖接受不了。
法庭上，法官敲响法槌，示意工作人员：“继续！”
画面继续。
很快，村里就来了几个青壮。
大家没第一时间去动尸体，而是把现场保护起来，在顾正义的建议下报了警。
警察勘查完现场之后，曲靖的爷爷被送去了殡仪馆。
再后来就是火化埋葬，这一切，都是顾正义在做。
过程很简单，可以说只是尽人事而已。
在黑石崖的小山坡上，埋葬冯涛母亲的不远处，多了一座孤坟。
孤坟前，竖着一块木牌，上面没有一个字。
而做这一切，只有顾正义一个人。
“无字牌……又是无字牌！”
有人发现问题，轻声提了出来。
“你们发现没有，顾正义把人埋葬之后，总是弄一块木牌插在坟前，上面什么也不写。”
“对对对，我也注意到了，难道其中有什么讲究？或许，这是黑石崖的规矩？”
苏珊也提出了疑问。
顾正义淡淡的说：“尘归尘土归土，人活一世总会留下痕迹，他需要被人记住，但也不必要细说。你我他，各有评价！”
苏珊点点头：“是啊，人死如灯灭，留下的只有记忆。”
正在这时，被告席的冯涛突然说：“曲靖的爷爷为什么要自杀？”
这个问题，没人关注过。
是啊，他为什么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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