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现场，所有目光聚焦在屏幕上，看着稚气未脱的陆剑山跪在坟前，许下了一生的志向。
顾正义淡淡的问：“为什么律师好？”
陆剑山不知道怎么回答，在他幼小的认知中，父亲说好，那一定是好。
“你要做一个什么样的律师？”
顾正义又问。
陆剑山微微垂首，再一次被问住了。
一分钟……
两分钟……
足足五分钟。
陆剑山才说：“我要做一个大律师，挣很多钱的大律师。”
顾正义说：“不，你应该做一个正直的律师，而不是金钱的奴隶。”
“你应该成为法律界的一股清流，而不是与那些不良律师同流合污。”
“你要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每个人都有找律师为自己辩护的权利，但不是每个人都值得辩护，你心里要有一个准绳，一个标杆，一个底线！”
“是不是为其辩护不取决于支付你多少律师费，取决于这个人值不值得被法律道德所宽恕。”
“既然你想学法律，那就去努力。下定了决心，就不遗余力的去做。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庭审现场，听了这段话，陆剑山缓缓垂下头。
曾经，他拒绝过太多人，原因只有一个，这些人没有足够的金钱来支付他的酬劳。
他是金钱的奴隶，他是名望的奴隶。
醍醐灌顶！
陆剑山看着顾正义，声音低沉：“那次你……”
顾正义微笑，缓缓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陆剑山没说透，顾正义也不点破。
现场，议论纷纷。
“是啊，现在的律师，只看钱。”
“金钱社会嘛，谁还不得生活？”
“可也不能只看钱！做人是要有底线的。”
“你见过几个有底线的人，即便是有，那也是价码不够！”
“对啊，一切向钱看，害了多少人。就说劳桂枝的那件案子，铁证面前，竟然还有知名律师为了高昂的律师费为其辩护。一审不过申请二审，看样子，是要一直申诉下去。”
“我听人说啊，陆剑山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优秀，他也曾为很多作奸犯科的人做辩护。”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亲戚就是律师，还跟陆剑山认识呢。”
网络上，不少网友翻出了陆剑山历年来经手的案子，其中不乏可圈可点之处，当然也有为了钱为罪人开脱的案子。
有人在网上发帖，说陆剑山找人作伪证，虽然事实不清帖子很快沉水，但质疑声是越来越大。
不能成为金钱的奴隶，这是顾正义对孩子的要求，也应该是现代社会的价值准绳。
陆剑山又流下泪来。
现在，他几乎忘了，当初他为什么选择律师这条路。完全忘了，顾正义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他喃喃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我已经把初心给忘了。尤其是我出名之后。”
“我迷失了，我被这世界的繁华诱惑了。我开始享受，也就从那时起，在我眼里，没有对错，只有金钱。”
“我的代理费一高再高，我不在乎为谁辩护，我只看能拿多少律师费……”
“我……忘了初心……”
画面中。
顾正义走在前面，陆剑山跟在身后，苏珊跳出来，拉着陆剑山的小手。
迎着夕阳，看着晚霞，离开那个山冈。
这幅画面很美，却透着一股悲凉。
陆剑山突然抬头，看向顾正义：“我妈为什么要自杀？”
顾正义沉默稍许，轻声说：“坟前的木牌子上写满了她的故事，过去的荣辱，得失，已经不重要了。”
“不……不……重要，太重要了。”
“我要知道，我为何而来，又为何而去！”
“我现在才发现，我对她太不了解了。在我贫瘠的记忆中，我只记得她每天都是下午出门，打扮的很美。”
“她一直告诉我上夜班，挣得多一点。十岁的我，信以为真。”
“她那么爱我，那么疼我。如果不是生活到了绝境，她怎么舍得把我交给你！！！”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这是我这个儿子不孝啊……”
顾正义闭上眼，许久不语。
陆剑山冲到顾正义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说，你说啊，她是怎么没的？她为什么要自杀？什么时候的事？”
“或许，她并不想让你知道这一切。”顾正义回望着陆剑山，目光柔和。
“好，你想知道，那就让你知道。”
“你的父亲母亲在天有灵，能看到你今天的成长，也该自傲了！”
“你成长了，成熟了，你敢面对流言蜚语，你可以坦然接受你的过去。这就是成长。”
“你成了一个让他们骄傲的孩子……将来我们天堂相见，我也可以说问心无愧！”
原告席，冯涛眉头微挑，大声道：“你快说吧，真墨迹。”
陆剑山松开顾正义，回味着顾正义的话。
他成长了，或许就是刚才那一瞬间。
从起初不能接受，从怨怼愤懑，从深感耻辱。
到现在坦然面对。
他悟了，别人的目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认为自己是个什么人。
他突然懂了。
突然明白了，苏珊与郭雷为什么会倒戈相向，站到了顾正义这边，关于郭雷的记忆影像还没开始播放啊。
只因为，顾正义有一种魔力，他能感染到别人，他能用几句话点醒一个人，他可以一语直击别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与最脆弱的点。
在这一刻，陆剑山内心松动了。
我是不是应该像苏珊郭雷那样，原谅顾正义。
毕竟，是顾正义把他养大……是父亲陆汉明临终之托，是母亲跪下求顾正义收留自己。
可下一秒，陆剑山的目光再次变得坚定无比。
他不能，他不能被顾正义打动，他要坚持到底，为自己那些年受到的委屈讨回一个公道。
正如冯涛说的那样。
顾正义的好，记在心里，为他养老。
顾正义的恶，讼至公堂，讨回公道！
微微一叹，顾正义说：“那是你父亲过世后的第二年秋天。”
“整个华夏迎来了一场严打，你母亲断了收入，于是她来找我……”
“那天，是个雨天，她很憔悴，就站在窗外，看着你读书的背影，一看就是一个小时。”
“她哭的伤心，我让她与你见一面，她说……她说怕忍不住带你走！”
“于是，我给了她一些钱，唉，没想到，只过了半个多月……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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