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十年前，苏珊十六岁。
顾正义骑着自行车去了镇上，把自行车放到唐明辉家里，然后坐着公交车去了车站。
山北省，会展中心。
此时正在举办一场颁奖典礼。
苏珊培育的甘霖果获奖了。
虽然只是省级的小奖，但对苏珊来说，意义非凡，这是他人生中拿到的第一个金奖。
与此同时，也拿到了华夏最高奖项华夏神农奖的提名资格。
这是苏珊第二次被提名华夏神农奖，这时候的苏珊，才只有十六岁啊。
一向朴素的苏珊换上一身新衣服，他穿着洁白的裙子，站在会展中心外面。
常年在田里做数据统计研究，让苏珊披上一层健康的小麦肤色。身材挺拔高挑，有一股与她年龄很不相称的成熟气息。乍一看，还以为这是二十多岁的女青年。
苏珊在等人，等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她迷茫，彷徨，把得奖后的喜悦冲淡了不少。苏珊不知道，顾正义会不会来。
“孩子，进去吧，马上就要颁奖了。”马教授招呼着苏珊。
苏珊非常失落：“马教授，你说……爸爸他会不会来？”
马教授眼神闪躲，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他会的，会的。一定会来的。”
苏珊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他看出马教授善意的谎言。
“他还在生我的气……”
马教授说：“那个倔驴，认准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唉……但他也真的有才啊……可惜了……”
“马教授，你跟爸爸认识很久了吗？”苏珊一直好奇这个问题，趁着这个机会，终于问了出来。“别看我们年龄相差这么多，但实际上，我们都是胡院士的弟子。”马教授仰起脸，一道神往的眼神看向天边。
“那时候的他，真是很疯狂啊。”
“疯狂？”苏珊不解的看着马教授。
马教授还没细说，先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一个人想顾正义那样，他对科学是真的痴迷。也做出了很多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来。”
“我至今还保存着顾正义当年当科学神农的笔记呢。”
苏珊更疑惑了：“神农，爸爸他也做过农业方面的研究？”
“那倒没有，他作的事能颠覆你的三观。”
然后马教授开始摆着指头数。
“他尝过盐酸，硫酸，硝酸……当然，都是经过适当稀释后才尝的。”
“我记得他笔记里是这样记录的……”
“盐酸，比较酸，感觉滑溜溜的，微辣。”
“硫酸，淡淡的酸味，有点油腻感，会感觉微微发热，味道有点甜。”
“最厉害的是硝酸，先是尝到苦味，舌头发麻，然后开始疼，舌头出现白斑。就像吸了一口汽车尾气的感觉，三四天症状才明显缓解。”
……
马教授一边说，一边笑。
在他身旁，苏珊则是一脸纠结古怪的表情。
“马教授，这是真的吗？你确定爸爸他是想知道这些东西的味道，不是疯了？”
马教授哈哈大笑：“他尝过的可不止这点东西，还有呢，咱边走边说，他这个人，疯狂起来简直不是人！”
“但凡实验室能见到的东西，他差不多都尝过……”
“他连小白鼠的排泄物都没放过……”
庭审现场，一片笑声，自庭审以来还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真的假的？顾正义都尝过？”
“这得痴迷到什么程度啊？硫酸也敢尝？”
“怎么说的我也想尝尝，是不是那味。”
“我上辈子就尝过，的确是那个味，哈哈……”
而苏珊却是笑中带泪。
“爸爸，你为了我们放弃了自己的理想与目标。你把一生都奉献给了我们几个……我……”
苏珊哽咽了，顾正义原本是那样优秀的人啊，被胡院士称之为天才的人，却甘愿在黑石崖的福利院里一辈子。
顾正义为了什么，为了他们的未来，为了把他们培养成一个个人才。
可现实真的很打脸，顾正义成功了，也失败了。
他成功的把七个孩子培养出来，失败在被孩子们告上了法庭。
网络上，不少人开始探讨，顾正义总结的味道是不是真的。
还真有一个在实验室里看直播的学生顺手调制了各种东西尝试了一下，的确是顾正义说的味道，只是每个人的表达会微有不同。
这个视频发到网上，立即火了，而且火出圈了。
顾正义又多了一个绰号，实验室里的神农氏。
与此同时，京城，某科研中心。
几个人正聚在一起看着直播，当听到马教授评价顾正义时，所有人都笑起来。
“当年的顾正义，的确像个小疯子。真是什么都敢干，幸好他不是学医的，不然能把自己解剖了。”
“当年胡院士教过马教授，这也是我没想到的。不过也好，如果没有马教授的倾囊相授，也没有今天的苏珊。”
“我记得有一次，我正在实验蜣螂（屎壳郎）的应激反应，准备了几个粪球放在培养皿里，第二天我怎么也找不到了。”
“被顾正义吃了？”另一人惊讶的问。
“他倒是没全吃，尝了尝，给我扔了，唉……”
“哈哈……”
一片哄笑。
说起顾正义曾办过的糟烂事，他们这些人都有一大堆故事。
笑着笑着，所有人又都沉默了。
华哥如今已是头发全白，精神矍铄的老头了。
他说：“当年……顾正义到京城借钱给苏珊看病，其实我们应该让他与胡院士见一面的。”
周哥也说：“是啊，谁能想到，那次之后，再也没有机会了。胡院士临终前还念叨着顾正义。”
“胡院士当时说，顾正义的离开，是华夏的损失，巨大的损失。如同明月蒙纱，金珠坠垢。”
“我原以为，顾正义还能回来，唉，没想到，苏珊之后还有那么多孩子，他永远不回来了。”
华哥想了想说：“下次庭审……我们……”
“手头的项目走不开啊。”
“什么项目也没有顾正义重要，他那么优秀的人，为国为民为了这些孩子付出了所有，他不应该被冤枉。”
“对，我们应该站出来说两句话了。”
此时，顾正义受审的法院外，一辆车刚刚停下，从车里窜出一个老头，他迈着不太利索的双腿，急匆匆的冲进审判庭。
审判庭的门轰然而开，所有人都被这声异响吸引看了过去。
看清来人时，不少人都惊了一下。
“这人是谁啊？”有人嘀咕。
“我去，你瞎了，连他都没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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