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容倨傲，眼神阴恻恻的可怖。
何悯心里一颤，忙下跪：“陛下息怒。”
谢政安很冷静，并没动怒，将纸条揉吧揉吧扔到了烛火里，摆手道：“让人把裴玉兰带过来。”
“是。”
何悯应声，站起来，匆匆出去传话。
约莫一个时辰，裴玉兰就被带过来了。
她穿着粗布麻衣，脸色暗淡憔悴，眼角、下巴、脖颈的位置还有青紫的淤伤，枯草般散乱的长发粘结着男人肮脏的浊物，许是受了太多刺激，她的眼神时而呆滞，时而亢奋，嘴里哼笑着：“我是英王妃，我是英王妃，你们不得无礼！快放开我！哈哈，等英王来了，你们全都得死！”
她像是疯了，被两个侍从拖进来后，先指了几个宫人，又指了何悯，最后竟然指到了谢政安身上。
“我认识你。”
裴玉兰扒拉开乱糟糟的长发，仔细盯了谢政安一会，指着他疯狂大笑：“哈哈，阉人太子。哈哈，阉人太子。”
她重复着那句扎心之语，忽而眼神清明了：“你怎么还没死？谢政安，你怎么还没死？”
她疯狂质问着，又四处张望、惶恐起来：“英王呢？荣王呢？快！杀了他！父皇，快杀了他！他是禽兽！他是恶鬼！”
她惊叫着，陡然伸着双手冲上来，想要掐死他。
“装疯卖傻。”
谢政安不屑地讥诮一句，在裴玉兰掐过来之前，一脚踹开了她。
他不信裴玉兰真的疯了，也懒得跟她演戏，欣赏完她的惨样后，就让人绑住她，并堵住了她的嘴。
那刺客想拿尤小怜来换裴玉兰，行，那就换吧。
交换的地点定在了祈安寺。
相比那日的热闹，今日的祈安寺一片清寂。
原因也简单，祈安寺的僧人们全员入狱了。
“呱呱呱——”
一群乌鸦忽而从枝头飞走了，像是被什么惊扰到了。
尤小怜抬头看着飞走的乌鸦，低喃着：“他应是……来了。”
裴璨没说话，面容肃穆，持剑横在她的脖颈上，也做好了准备。
谢政安确实来了。
应裴璨要求，仅仅带了崔竭、扶泉等十人。
他骑在马上，裴玉兰就横卧在马背上，一路疾驰下来，颠得半死不活。
姐！
裴璨看到裴玉兰，心疼得红了眼。
他戴着人皮面具，遮掩着面容，也就一双眼泄露出他的真实情绪。
谢政安勒住马，冷冷瞧他，只一眼，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裴家幺子裴璨。
果然，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陛下！”
尤小怜先出声，并表达忠诚：“陛下快走，他们有埋伏！”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便是她不说，谢政安也猜的到，所以，她这种无效提醒就是刷他的好感。
你看，我是在乎你的，我是不想你涉险的，我是跟你同一阵营的。
她传达出这种意思，也为取得他的信任。
谢政安其实不信她，哪怕她被裴璨持剑横着脖子，哪怕她脖子缠着的白布又染上了鲜红，哪怕她看着他的眼神满溢着担忧、关切、喜悦、渴望。
对，她在渴望他，或者说，她很需要他。
她这些天过得很不好，面色苍白，长发散乱、衣衫脏污，像是才从难民营里逃出来。
除了他，谁会纵容她？
她漂泊一圈，应该知道他对她多么好。
“陛下，陛下——”
尤小怜泪眼盈盈看着他，还在演戏：“陛下危险！快走！快走啊！”
谢政安自然不会走的。
他冷着脸，不再看她，清冷的目光转到了裴璨身上，殷红的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换吧。”
裴璨点头，并提出要求：“你先放人。”
谢政安没说话，直接将裴玉兰扔下去，随后跳下了马。
裴玉兰被扔在地上，半天没动弹，像是死去了。
谢政安看了，皱起眉，表情很不耐烦：“装什么？你弟来救你了。”
他走过去，抬脚踢了下她的后肩，没怎么用力，就是提醒的意思。
裴璨见谢政安认出自己，也没再隐瞒身份，就扯下人皮面具，直接喊了：“姐！姐！是我！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裴玉兰很不好，本就虚弱至极的身子被颠了一路，只想死去了。这会听到弟弟的声音，才像是清醒了，睁开眼，慢悠悠坐起来。
真的是弟弟裴璨！
他没死！
他来救她了！
她眼里闪过狂喜，但狂喜很快如潮水般褪去——那是……尤小怜？
她的笑容僵住了，心里立时涌起漫天的嫉恨：为什么？尤小怜都跟他退婚了，她还羞辱过他，她甚至还是荣王的未婚妻，他为什么没有杀她？为什么没有把她丢进军营？为什么还拿她来换她？
她们该一起跌落泥泞的啊！
她在军营里听说她被皇帝带进了皇宫，想着皇帝废了，她定然被各种磋磨，她甚至靠着这种想象度日，但现在看来，她错了，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杀了她！”
她崩溃了，面容狰狞地大叫：“裴璨，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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