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义勒住缰绳,跳下马来,手心摊开,是几颗乌黑的沉香珠子。
裴砚知借着差役手中的火把看过去,只一眼,心就猛地缩紧。
虽然沉香珠子都大差不差,但这个时候出现在郊外路上的,绝对与穗和有关。
要么是穗和在挣扎间扯断了丝线,要么是她故意扯断丝线,想给自己留下线索。
“召集人马,去城西!”裴砚知大声吩咐,片刻都不曾迟疑。
兵马司指挥使陈展听说裴砚知要带兵出城,极力劝阻:“裴大人,兵马司负责皇城安防,无令不得出城,这要是让圣上知道了,咱俩谁的官位都保不住的。”
裴砚知此时只忧心穗和的安危,别的已经顾不上,手握凤纹玉佩道:“长公主的令不是令吗,陈大人只管随我出城,圣上问责,就说你是受我挟迫。”
“这……”陈展为难地看向陆溪桥,希望他能劝上一劝。
陆溪桥心里也有点不安,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以他对裴砚知的了解,不找到穗和,他是不会罢休的。
“走吧,出了事就说咱们都是被他挟迫的。”陆溪桥说道。
“……”陈展无奈,只得妥协道,“行吧,下官的身家性命可都押给裴大人了。”
“陈大人放心,本官会保你无事的。”裴砚知沉声道。
陈展带兵先行,阿义牵来两匹马,分别把缰绳递给裴砚知和陆溪桥。
裴砚知接过缰绳,正要上马,一个太监从东边急急忙忙跑来,远远的冲他喊:“裴大人,陛下召你速速进宫!”
裴砚知一只脚已经踩上马镫,闻言动作一顿,但也只是一瞬,就翻身上马,扬鞭催马向西而去,对阿义丢下一句话:“告诉他我没听见。”
“我也没听见。”陆溪桥说道,挥舞着马鞭向裴砚知追去。
阿义:“……”
等那太监到了跟前,两人已经跟着陈展的队伍跑远,太监扶着膝盖喘气,冲阿义愤愤道:“裴大人什么意思,没听到咱家叫他吗?”
阿义一脸茫然:“公公叫了吗,小的怎么没听见,可能我家大人也没听见吧!”
太监:“……”
骗鬼呢!
他嗓子都喊劈了,聋子都他娘的能听见。
阿义说:“公公找我家大人什么事,您先在此稍等片刻,小的去把我家大人叫回来。”
说着也不给那太监说话的机会,自个也拍马追了出去,留下太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城外夜色如墨,裴砚知拿着长公主的令牌叫开了西城门,兵马司的骑兵手持火把向西疾驰而去,如一条火龙撕裂黑暗,马蹄踏踏在旷野回荡。
向西行没多久,队伍遇到了都察院的差役。
差役们捡到佛珠后,就沿途向西寻找,陆陆续续又捡到了七八颗珠子。
裴砚知看着差役递过来的珠子,确信穗和就是被带到了这一带,便下令继续寻找珠子,顺着珠子散落的规迹行进。
三十六颗珠子都找到之后,前面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大家正在商量该往哪个方向找,突然看到一人一骑从左边方向而来。
“大人,是景修少爷!”阿义叫了一声。
上百支火把的照耀下,裴砚知也已经认出了那骑在马上的青色身影正是自己的侄子裴景修。
本该在国公府的裴景修,突然出现在这里,裴砚知不用想也知道,他定然是从国公夫人口中问到了穗和的下落,却不想告诉自己,所以一个人偷偷溜出来寻找。
“小叔……”裴景修有点尴尬,又有点心虚,下马走到裴砚知面前叫了他一声。
裴砚知也下了马,走上前,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我之前是如何交代你的,你又是如何答应我的。”
裴景修被打得一个趔趄,幸好阿义及时扶了他一把,才没有摔倒。
“景修少爷,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办成的事,你都知道些什么,还是快点告诉大人吧,娘子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是啊,裴侍讲。”陆溪桥也跟着劝,“你想一个人英雄救美我能理解,可眼下这情况,你一个人明显是不行的,还是把你知道的快些告诉你小叔吧!”
裴景修捂着脸,嘴里有血腥味蔓延。
裴砚知这一巴掌打得太狠,他耳朵现在还嗡嗡作响。
“国公府在这边有一处水上庄园,那里三面环水,连通着河道,国公夫人说穗和被关在那里,我不知真假,所以决定先来看看再告诉小叔。”他狡辩道。
裴砚知冷笑一声,不去计较他的谎言,直接问:“你都看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看到。”裴景修说,“我找到了庄子,但四周都有人把守,我根本进不去,所以就回来找小叔了。”
裴砚知面沉如水,冷眼瞧着裴景修,幽黑瞳孔映着火光,似要将他看穿。
裴景修感到无形的压力,后背冷嗖嗖的,不知是因为秋夜的寒风,还是因为那双深不见底的寒凉眼眸。
半晌,裴砚知才道:“既然你知道地方,就前面带路吧!”
裴景修仿佛得到赦免似的,暗暗松了口气,躬身应是,重新上了马,带头往刚才过来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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