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忏悔的哭喊在大殿里回荡,文武百官各有各的震撼。
昔日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在儿子的剑下哭得毫无形象,颜面尽失,实在让人接受不了。
这个如同惊弓之鸟的老头儿,真的是那个每天坐在高位上接受他们三叩九拜的天子吗?
原来天子也这么怕死呀?
原来天子在面对死亡时,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普通人。
什么天家威严,什么天潢贵胄,这样贪生怕死,软骨头的皇帝,不值得他们敬畏,更不值得他们为之奉献一生。
更何况,他的皇位还是杀父弑君得来的。
众臣纷纷摇头,对皇帝失望透顶,就连宁王都哈哈大笑,嘲讽皇帝:“父皇今日在臣子面前威严扫地,就算儿臣放弃夺位,你觉得还有人信服你,追随你吗?”
皇帝也知道自己如今已经颜面尽失,可他真的不想死啊!
只要能活着,脸面有什么重要?
他想起他的父皇在药毒发作时痛苦的挣扎,嘴角涌出的黑血,那双到死都不肯合上的眼睛充满彻骨的痛苦。
他打了个寒战,对死亡更加恐惧,一连声地哀求裴砚知救他。
萧慎已经不耐烦,剑刃用力压下,将他脖子上的伤口划得更深。
“死太监,拿来,把玉玺拿来!兵符拿来!”萧慎冲着长海疯狂叫喊。
皇帝疼得受不了,大声道:“给他,给他,都给他……”
长海抱着那个黄布包,迟疑着看向裴砚知:“裴大人,给还是不给?”
文武百官也都手心出汗,紧张地看着裴砚知。
裴砚知定定地看着萧慎,许久才道:“给他。”
“是。”长海应了一声,走上前,将黄布包双手呈给萧慎。
萧慎很谨慎,没有亲自去接,叫了一个亲随上来,让他替自己拿着剑看好皇帝,这才从长海手中接过黄布包打开查看。
确认玉玺和兵符都是真的,他仰天大笑三声,举起玉玺得意道:“母后,儿臣拿到玉玺了,儿臣成功了,儿臣这就来救你……”
在他疯狂的笑声中,裴砚知突然大喊一声:“燕王何在?”
“本王来也!”
门外有人高声应答,一道黑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大殿。
只听“嗖”的一声,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一支羽箭便呼啸着穿透了宁王的胸膛。
宁王的笑容又一次僵在脸上,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又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来人:“你,你,你……”
先前被宁王的手下捆绑起来的几个皇子也都面露惊诧之色。
那人傲然立于大殿之中,嘴角扯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大皇兄不认识我了,我是小五呀!”
“小五!”皇帝抢在萧慎前面叫出声来,“小五,你不是在北疆吗,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皇帝的问话将所有人从震惊中唤醒,官员们如梦初醒般大喊:“是五皇子,是燕王殿下……”
如果此时穗和在场,肯定也会震惊地发现,此人正是曾在皇后宫中调戏过她,被大人和裴景修联手弹劾,后因谋逆之罪被流放到北疆的燕王萧律。
萧律收了弓箭,走上台阶,大声道:“父皇,是皇姑姑说大皇兄有不臣之心,恐将谋反,特地叫儿臣回京勤王救驾的,此刻外面的叛军已经被儿臣和安国公的人马联手击退,宁王一党的官员将领也已落网,父皇可以放心了。”
“安国公回来了?”皇帝惊喜道,“谢天谢地,安国公终于回来了。”
萧慎却不信,一连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本王有五万兵马。”
“有安国公在,再加五万又如何?”萧律嗤笑,“大皇兄也不想想,如果你的人还在,我怎能单枪匹马闯进来?”
“……”萧慎闭了嘴,胸口的疼痛让他再也支撑不住,脸色灰败地跪坐在地上。
替他拿剑看着皇帝的亲随吓得面如死灰,扔了剑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其余跟随萧慎进来的兵士也都扔了刀剑,跪下投降。
文武百官全都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大家的命应该能保住了。
皇帝在震惊之余意识到哪里不对,转头看向长公主,“你和小五竟然私下有联系?”
“是啊,不然这危急关头,还有谁能救皇兄性命呢?”长公主笑得胸有成竹。
皇帝还是觉得不对,又看向裴砚知:“裴爱卿也是知道的?”
裴砚知微微颔首:“是的陛下,臣早就知道。”
萧慎捂着被羽箭穿透的胸膛,看着萧律一步步向他走来,忽然灵光一闪,想通了一些东西。
“父皇,你上当了,他们是一伙的,小五,皇姑姑和裴砚知,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故意寻个错处把小五送出去,等到恰当的时机再让他回来夺位,父皇,我们都上了他们的当!”
皇帝本来就感觉不对,听萧慎这么一喊,顿时恍然大悟,指着燕王大声道:“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不过来怎么保护父皇?”燕王笑着迈上台阶,弯腰从宁王脚下捡起掉落的玉玺和虎符,吹了吹上面看不见的灰尘,又举起来对着灯光看了看,“还好没摔坏,否则皇兄这罪过就大了。”
“孽障,孽障……”皇帝破口大骂,“朕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的都惦记着朕的位子,你们这群不孝子,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要劈也该先劈父皇吧?”萧律笑着说,“上梁不正下梁歪,父皇给我们做了好榜样,儿子们当然不能让你失望。”
皇帝脸色变了又变,咬牙道:“又是你皇姑姑告诉你的吧,你不要信她,她在挑拨离间,你去,去帮父皇杀了她,父皇就把皇位传给你。”
“父皇是说真的吗?”
萧律挑眉看他,又看向长公主,玩世不恭的表情,却让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替长公主捏了一把汗。
皇帝连连点头:“真的,真的,父皇是天子,一言九鼎。”
萧律努努嘴,一手握着玉玺,一手握着虎符,转身下了台阶,一步一步向长公主走去。
大殿中一片寂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响起,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尖上。
所有人都像石雕一样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子在跟着他转动。
长公主也没动,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裴砚知就站在长公主的身边,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萧律到了跟前,突然单膝跪地,将左手的玉玺和右手的虎符高高举过头顶:“这是侄儿送给皇姑姑的见面礼,请皇姑姑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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