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海在镇子上做什么并没有和张氏讲过,她自然也不清楚白海放钱的事情。只是知道儿子现在做的生意挺挣钱的,她从来没有哪个冬天过得像现在一样舒坦,围着火炉吃着绵软甘甜的烤红薯,还有俩婆子伺候着,别提多舒坦了。
张氏咬了一口红薯,不住的点头和俩婆子道:“这红薯不错啊,又甘又绵的。”
“那是自然的,这可是少爷专门从镇子上让人买回来的,说是啥新品种,和村里这些泥腿子种的可不一样。”俩婆子来白家也有一段时间了,对张氏的性子也能摸着几分,知道她喜欢听恭维的话,所以凡事都捡好听的说。
张氏点了点头,道:“海哥儿孝顺,我熬了这么些年,可算是有盼头了!你们其实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可是遭了罪,家里那叫一个穷啊……”
张氏说着说着就开始忆苦思甜,把还在外头等着她回话的王兰花给忘的一干二净。
虽然这话听了不下百遍,俩婆子还是耐着性子听她说,然后陪着掉眼泪,再然后把白海好生夸赞一番,这才算是走完了流程。
张氏在外头站着也不敢插嘴,直到张氏讲完,她才哆哆嗦嗦道:“婶,婶子……”
张氏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外头还站了个人在吹西北风,她是讨厌王兰花整日的和孙氏站在一边与自己较劲,可她还不至于丧心病狂让人在外头给冻出毛病来。
“进来说吧,哆哆嗦嗦的谁知道你说的是个什么!”张氏不耐烦道。
王兰花听见让她进去,连声道谢,挪着几乎僵硬的身子进了屋。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她呼出了一口气,身子才松快了些。
“你刚才说什么?你家杨达借了我海哥儿的银子?”张氏回想她刚才的话,似乎是这么说的。
王兰花连连点头,“是,是这么回事。就,就是利息太高了,能不能请你说个情,让海哥儿网开一面,少掏点利息呀?”
“少掏点利息?”张氏瞧着她觉得可笑的很,“你家杨达借了我家海哥儿的银子,那自然是要按照规矩办事,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为啥要少给一些?你也太可笑了吧!”
“可,可是白海放的是高利贷,那驴打滚,一天一个样,这都是一个村的,不网开一面,难道要逼死我们一家吗?这放高利贷可是伤阴德的事,你就不怕白海遭报应吗?”王兰花气的浑身发抖。
张氏愣住了,“你,你说啥?海哥儿放高利贷?”
“就是高利贷!杨耀已经去找过白海了,你儿子扣着我儿子,连面都不让杨耀见,也不说借了多少钱,就派人追到家里来要债,五十两,五十两啊!我们两口子就是剁成肉馅卖了也卖不了这么多钱啊,白海他又不是不认识杨达,为什么要借给他钱,为什么要害我们呀!”王兰花拍着大腿,又是哭又是嚎的,把张氏都给惊呆了。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只知道原先的那个面馆不做了另外做了别的生意,却是没想到会是放钱挣高利贷的生意。
张氏年轻的时候是吃过驴打滚的亏,她这辈子最恨的也是放高利贷的。她的儿子白海应该的知道啊,他为什么偏偏会选择这一条路?
白海三岁的时候得了场病,差点没命,他们家底薄,哪里经得起折腾,他爹白胜福为了救儿子的命,就去借高利贷。一两银子,不到一个月就翻成了十两,要不是族长出面解决,怕是他们家早就完了。
张氏打小就宠溺白海,可是对于借钱这件事她是有阴影的,宁可自己勒紧裤腰带吃糠咽菜也绝对不会去问人借钱,更何况是高利贷。而且她从小就和白海讲,放驴打滚挣利息的都是黑心商人和财主,让他坚决不能去碰,碰了就要家破人亡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儿子会成为放高利贷的人。
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眼前,追债的人把墙推到了,家里的东西能拿的都拿走了,她再怎么求,再怎么哭都没有用。张氏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俩婆子看着不对劲,赶紧扶住张氏,“老夫人,老夫人,您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王兰花也吓住了,只当自己诅咒白海把张氏给气着了,直着脖子不说话了。
“你,你马上走,我不要听你说这些!”张氏抖着手,冲王兰花喊道。
俩婆子不敢怠慢,连推带拉的把王兰花送出了院子,反手就把门给栓上了。
王兰花冲上去拍门,没有人理她,她只能又回到杨家院子里,现如今杨耀成了能救她儿子的唯一稻草了,除了杨耀她完全不知道该去靠谁了。
杨耀到杨达家见到了要债的几个小混混,那几个小子还挺横,话也不好好说,在屋里生了一堆火,斜歪在炕头上,指挥着杨宽给他们端茶倒水,家里没啥好吃的,就拿了几根棍子插着烤红薯。
别看杨宽平日里把婆娘收拾的服帖,在外人跟前却是怂的跟个包子似的。
杨耀到的时候,他正忙活着伺候这几位要债的小爷呢。
“宽哥?”
杨宽脸被熏的乌黑,咧着嘴跟他打招呼,“杨耀来了啊。”
“谁来了?是不是送钱的?”几个小混混起身见是个年轻人,两手空空的,不由得恼怒道:“杨老头,我可警告你,再不拿钱来,拆了你的家不说,明儿个就把你儿子手脚剁了送回来!”
“别啊,几位小爷。这是我本家兄弟,他有钱的,有钱的,在镇子上开馆子,有钱的。有什么话咱好生商量,千万不要动气啊!”杨宽赶紧拉着杨耀进来,急切道:“你嫂子和你说了没有?哎,我真是糊涂了,你都来家里了,肯定是知道了。五十两银子,只要给他们钱,就会把杨达放回来。杨耀啊,你赶紧的,把钱给他们,我都打了包票,说你肯定会给钱,他们这才没有把家给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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