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别打了，别打了！我吃，我吃还不行吗？”鲁兴海推开杨耀，抓着地上的馒头就往嘴里塞，“我吃，你别打了，别打了！”
“鲁大伯！”杨耀两腿一跪，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别，别吃！”
“三小子，好吃。我都多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你别拦着，我要吃，要吃。”鲁兴海抓着馒头往嘴里塞着，又去捡地上的五花肉，“香，真香啊！”
杨耀紧紧咬着嘴唇，一动不动。
翠儿手里的鞭子又落了下来，“你不吃我就打到你吃为止！”
“翠儿姐姐，手下留情，再打可就死了！你怎么跟二奶奶交代？不如把他们交给我慢慢调教，如何？”程铭道。
翠儿这才住手，把鞭子丢在地上，冷哼道：“死要面子活受罪，到了这里，不听主人的话，你连死路都没有！”又转过头看程铭，“别以为你们是都史派来的我便要让你们三分，死几个流放犯，都史根本不会过问。你们最好老实些，要不然全给丢去喂狼！”
“是，多谢翠儿姐姐提醒。”程铭低眉顺眼道。
翠儿走后，鲁兴海扶住了杨耀，老泪纵横，“三小子，真是为难你了！我一把老骨头死不足惜，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
“杨耀！”程铭怒吼道：“你真想害死大家吗？你一个人死了便死了，可还要连累五条性命，你于心何忍？老二，把我们吃的东西端进来让杨兄弟开开眼！”
“是，大哥。”
当一盆散发着馊水味的饭食放到地上的时候，杨耀惊得站了起来，“这，这是……”
“这是我们四个人的饭。怎么样，和你比起来谁吃的更像狗？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有骨气吗，一死了之谁不会？可死了之后呢，你让这些人为你的死买单负责吗？你看看他，才不过十九岁，家里还有翘首以盼的爹娘，还有他，他，他，谁在这世上没有一份牵挂，凭什么受你的牵连？我们和你不过是萍水相逢，甚至你连他们的名字都不晓得，难道让他们给你陪葬，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你不想吃，想做个顶天立地有尊严有骨气的男人，好啊，我就成全你！”程铭唰的抽出腰间的一把匕首往地上一丢，“想死就死吧，没人拦着你！”
杨耀去捡匕首，两只手都在发抖。
“三小子——”鲁兴海吐出嘴里的馒头，喊道：“你可不能做傻事呀！”
这小子是真糊涂了，他面前站着的四个人不是傻子。他们就是为了活命，不管你是要自杀还是要跟他们动手，那都不是对手啊，到最后还不是自己吃亏？
“三小子，你不想见你媳妇儿和孩子了？”鲁兴海急了，上前抓着他的肩膀吼道。
“不可能，不可能了！他们还在双水镇，永远不可能再见了。我不想让孩子知道他爹受过这样的屈辱，也不能让孩子们知道他爹为了活命连最起码的尊严都不要了！”杨耀猛地抓起匕首朝着胸口就刺。
“你媳妇马上就来了！”鲁兴海吼道，一把抓住了刀刃，鲜血喷到了杨耀的脸上。
对面站着的四个人脸都白了，程铭的三个弟兄有些埋怨的看着他，真是不晓得大哥是怎么想的，这个杨耀根本就是想自杀，你倒好还给人送匕首，这不是拿兄弟们的命开玩笑吗？
温热的黏糊糊的血让他清醒了不少，他瞪大了眼睛，“鲁大伯，你说什么？”
“我说你媳妇儿带着孩子就要来了！你们一家很快就能团聚的。”鲁兴海一脸认真道。
“怎么可能，你怎么晓得？”杨耀不相信。
“我骗你做什么，我会看相的，当初一见你我就晓得你是个有福之人，而且我看过你的手相，并无夫妻子女分离之苦，所以说你们分开是暂时的，你在这里又要待二十年，你媳妇儿肯定会来。要是他们找来只看到你一具冰冷的尸体，你让他们怎么办？”
“你当真没骗我？”杨耀再一次问道。现在能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或许只有他的家人了。
鲁兴海点了点头。
他不怕死，一个心已经死了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他不能死，最起码在见到那个人了结恩怨之前他是不能死的。现在的情况比之前不是好了很多吗，而且自己到了王家，总有一天能碰上他的。他绝对不能死，他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要做，等这件事了结，他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安心。
“不骗你。”鲁兴海捡了一个馒头把上头脏了的馒头皮撕下来放进嘴里嚼了，把雪白的馒头递给他，“吃吧。”
从他手里夺过匕首递给程铭，“还给你。”
杨耀拿着馒头，眼眶里慢慢噙满了泪水，“鲁大伯，你的手……”
“没事的，啊。放心吧。”鲁兴海从衣摆上撕下布条子熟练的包扎好。
“咱们也吃饭吧。”程铭把匕首收好，把盛饭的盆子挪了挪，蹲在杨耀对面，“杨兄弟，我们陪着你。我程铭说话算数，决不食言。你暂且忍耐这几天，我一定帮你除去这铁圈和屈辱。”
如今他除了相信他们之外别无选择了。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带着铁圈被人当狗一样的拉上街那会是怎样一种场景，他不知道自己能否熬过去。不，他做不到。即使现在自己能忍着，可到了那一步，他肯定做不到。
他狠狠咬了一口馒头，下定决定，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就是死，他绝对不能为了活命像一条狗一样被人欺凌。
巧儿一脸麻木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翠儿替她卸了金银珠钗给她篦着头发。当初她来岭北的时候着了凉风，所以留下了偏头痛的毛病。每每到了天凉的时候都会痛的死去活来。后来经过医治好了很多，可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二奶奶，那个杨耀硬气的很，打翻了送过去的饭菜嘴里还对您不敬呢。我已经狠狠教训了他，让程铭调教着。再硬气的人捱多了鞭子也就不硬气了。您放心，过两天肯定就服帖了，到时候您想怎么出气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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