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容和温少卿送了人回来,一出电梯就看到电梯口蹲着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正哭得梨花带雨,本来小声啜泣的人一抬头看到她哭得更委屈了,“容儿……”
丛容眼前一黑,咬牙切齿,“叫我丛容!”
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怎么看都像是被始乱终弃的样子,温少卿歪头看了丛容一眼,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然后开门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丛容耳边忽然想起钟祯那句“我表姐很多女人追的”,不知道温少卿是不是也想到了,他不会以为她们俩……吧?
一想起来就生气,转头瞪了钟祯一眼,钟祯吓了一跳,马上跟上温少卿,“表姐,你先招呼程程姐,我去温老师家给他看论文,一会儿你忙好了,我再过去找你啊……”
周程程可怜兮兮地拽着丛容的衣角进门,丛容也不理她,回房换了衣服,顺便把赃物藏好才出来。
周程程坐在客厅里径自啃了一盒酸奶和半盘水果之后才眼泪汪汪地看向丛容。
丛容心烦,“快说,这次又怎么了?”
周程程一听她问眼圈很快又红了。
丛容无语,强压着火气柔声细语地开口:“大小姐啊,你怎么说也是名校法学院毕业的高才生,你‘自甘堕落’为了近距离围观各类奇葩案件去法院做什么书记员就算了,可遇到事了除了哭就不会别的了,这算怎么回事啊?”
周程程和丛容是留学时认识的,两人又一起回国,周程程同志胸无大志,平日里真的如丛容所说近距离围观各类奇葩案件,她乐在其中,时不时和丛容分享。可不知这个漂亮的软妹子是怎么招惹到月老了,情路坎坷得让人不忍直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找丛容哭诉,丛容早就习以为常了。
周程程终于收拾好情绪,“我特意挑了今天平安夜。呜呜呜……跟我喜欢的那个……同事表白……呜呜呜,他说他现在想好好工作,不想谈恋爱,可是下班的时候我就看到他和另外一个女同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呜呜呜……他为什么要骗我……”
“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如果一个人告诉你他不想谈恋爱,并不是真的不想谈恋爱,而是不想和你谈恋爱。”丛容递了张纸巾过去,又一脸疑惑地问,“你先等会儿,周三的时候你还跟我说,你的游泳教练怎么怎么有魅力,怎么今天忽然跟同事表白?今天才……”
丛容瞄了一眼手机,“嗯,今天才周六。”
周程程忽然停止了呜呜,一脸平静,“哦,我已经不喜欢肌肉发达的汉子了,我最近喜欢文质彬彬的斯文汉子。”
丛容彻底不想说话了,正好门铃声响,她站起来去开门。
一打开门,温少卿站在门外,还没开口就看到那个女孩从后面小跑着扑进丛容怀里,“容儿,你不要走……”
丛容一脸错愕地看着周程程,再看看温少卿精彩的脸色就知道他想歪了,她经过今晚彻底知道了学医的人的脑洞有多么污,极快地开口解释:“我们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不喜欢女人!她失恋了才来找我的!”
温少卿笑了一下,那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丛容硬着头皮问:“什么事啊?”
“现在没事了。”温少卿耸耸肩,转身走了。
关了门丛容一巴掌挥过去,“周程程!我限你二十分钟内把事情想清楚,把解决方案想好从我家滚出去!”
周程程和丛容重新坐到沙发上,开始了没什么营养的问答。
“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抢回来。”
“我不想做第三者。”
“还好你的道德底线还在,那就放弃吧,再找一个。”
“我不舍得。”
“别烦我!”
“……”
周程程忽然问:“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啊?”
丛容面无表情地回答:“邻居。”
周程程眼前一亮,“要不我跟他表白吧,我觉得他看上也挺斯文的。”
丛容一脸敷衍,“嗯……去吧,出门直走,他住对面。”
周程程是个行动派,很快就去了,可回来的速度也很快,而且是哭着跑回来的。
丛容知道她肯定被虐了,不过还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了?”
“我跟他表白,他没说什么,我又问他要电话号码,他给我了一个电话号码,我刚才打过去,是个精神科医生!那个医生说是熟人介绍的会好好给我治病,我又没病!呜呜呜……”
丛容忍不住捂着脸笑起来。
周程程却恼了,“你还笑!今天平安夜啊!我连着失恋两次!”
丛容却对她疯疯癫癫的行为早已习惯。
过了半小时丛容把周程程送到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她开口:“你啊,别整天疯疯癫癫的了,找个正经人谈恋爱过日子去!”
周程程心情明显好了很多,没正经地问:“那你娶了我呗?”
温少卿拎着垃圾出门,两个人听到齐齐转头看过来。
恰好听到这句,他轻咳一声,“打扰到求婚了吗?需要我做证婚人吗?”
丛容没理他,转而瞪了周程程一眼,“你学过《婚姻法》吗?中国的哪条法律说允许同性结婚了?”
周程程笑嘻嘻地揽着丛容跟温少卿打招呼:“嗨,帅哥,扔垃圾啊,我帮你带下去啊。”
温少卿礼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丛容主动伸手去拿他手里的垃圾袋,“我带下去吧。”
温少卿点点头,边递给她边开口:“我们医院的精神科还是不错的,有需要的话随时开口。”说完又看了周程程一眼才转身回家。
周程程立刻不乐意了,对着他的背影抗议,“我没病!”
温少卿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钟祯坐在沙发上出神,“不是让你把论文拷到书房的电脑里吗,怎么还不动?”
钟祯难得一脸严肃,看着温少卿踌躇半晌才开口:“温老师,您喜欢我表姐吗?”
温少卿在他对面坐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钟祯欲言又止,又犹豫了半天才很是为难地开口:“您不是说有喜欢的人了吗?刚才又让那么多人误会您和我表姐。您这样不好……”
温少卿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反问道:“为什么我说喜欢的那个人就不能是你表姐?”
钟祯皱眉,“可是那个时候您和我表姐还不认识!”
“是吗?”温少卿微微一笑,“看来你也不是那么了解你表姐嘛。”
钟祯受不得激将,立刻原形毕露,“我怎么不了解我表姐?!我连她的初恋是谁都知道!”
“初恋?”温少卿摸着下巴,来了兴趣。
钟祯开始吊温少卿的胃口,“而且还是暗恋呢。”
温少卿越听越觉得熟悉,“暗恋?”
钟祯却忽然闭口不提了。
温少卿主动出击利诱,“论文可以晚两天交。”
钟祯立刻没骨气地招了,“我上高中的时候,表姐带我玩过一个游戏,她在那个游戏里遇到一个人,然后就爱上那个男人啦!”
温少卿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声音也低了下去,“后来呢?”
钟祯一脸遗憾,“后来那个男人说了和您一样的话啊,他有喜欢的人了。”
短短的一句话听得温少卿眉头一跳,他深深地看了钟祯一眼,略一思索,“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是你表姐告诉你的?”
“不是。我表姐不知道,是我……”钟祯忽然顿住,一脸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半天才故作镇定地开口,“反正我知道。”
温少卿也不追根究底,“所以……你是怕你表姐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所以才急着给她找男朋友?”
钟祯耷拉着脑袋,“是啊。”
温少卿忽然想到了什么,站起来,“不说这个了,去书房拷论文吧,我正好给你看一下,你抓紧回去改。”
两人去了书房,温少卿打开电脑,钟祯站在电脑旁边看着桌面上熟悉的游戏图标,指着屏幕,“咦,老板,您也玩这个游戏啊?”
温少卿诱敌深入,“是啊,你也玩?”
钟祯点头,“我跟我表姐玩的就是这个游戏啊!”
“很久没玩了。”温少卿说着便双击打开许久没登录的游戏,输入账号密码,进入游戏。
钟祯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游戏画面和ID时,完全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向温少卿。
温少卿故意平静地看他,“怎么了?”
“没……没怎么。”钟祯立刻站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温少卿也没阻拦,由着他跑了出去。
钟祯躲在洗手间里给丛容打电话。
丛容把周程程送到小区门口,还没回去,以为钟祯进不去家门才给她打电话,接起来便开口:“我出来送人,马上就回去。”
钟祯不理会她,叽里呱啦地开口:“表姐,表姐!你知道温老师是谁吗?!”
丛容莫名其妙,“是谁?”
钟祯声音里都是兴奋,“他就是那个杏林春暖!当初你在游戏里暗恋的那个人!”
丛容站在寒风里咬牙切齿,“钟祯!你敢再用‘暗恋’这两个字试试!”
钟祯的声音立刻低了下去,“我什么都没说……”
丛容当然知道温少卿就是当年游戏里的杏林春暖,她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钟祯也只是以为他们只在游戏里有交集而已,可现在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温少卿是那个人?”
钟祯一下子就听出不对了,更加惊悚,“你早就知道?!我刚才在他电脑上看到的,他登录游戏的时候我看到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丛容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沉,“钟祯。”
钟祯眼角一跳,“嗯?”
“如果你让他知道当年我用你的账号挑衅过他,你就死定了!”
钟祯委屈,“阿姐,你是律师,怎么能威胁人……”
“你自己搞定!”
钟祯从厕所出来之后看温少卿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带了点不可思议,带了点兴奋,又带了点心虚。温少卿给他看论文的时候,他也有些心不在焉,每隔几分钟就盯着温少卿看。
丛容站在寒风里出了会儿神,半晌才叹了口气,继续往家走。
钟祯趁着温少卿给他看论文的时候,去了对门。
一进门就被丛容叫住,拿出一本装订成册的文件甩到他面前,第一页醒目的几个大写加粗的字——人体损伤程度鉴定标准。
钟祯浑身一滞,“表姐,你干吗?”
丛容在沙发上坐下,笑着回答:“我们来做游戏啊,这个游戏的名字叫作‘你说我做’。自己说,第几页第几行,表格不算,那一行写着什么损伤我就把你打成什么残疾。”
钟祯立刻抱住丛容的大腿求饶:“阿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快说!”
“阿姐……”
“我数三个数,你不说我就替你决定!”
钟祯想也没想,胡乱回答:“第40页第7行!”
丛容把文件扔给他,“自己看吧!”
钟祯战战兢兢地开始翻,一行行数过去,然后一脸兴奋地指着那一行,“表姐!你看,那行只有两个字,溺水!我一会儿去浴缸里憋会儿气就行了吧?”
丛容冷笑一声,把文件翻回到上一页,“那个不是第40页,标注页码的时候没算封面,算上封面,这个39页才是真正的40页,再看第7行写着什么?”
钟祯一脸震惊和不服,“表姐,你竟然连你亲表弟都坑!简直是丧心病狂!”
丛容淡淡地看他一眼,“说不定这个比刚才那个溺水级别还低呢?”
钟祯抱着侥幸心理,忐忑地看过去,只看了一眼便哀号起来,丛容冷声开口:“念!”
钟祯抽泣着念出来,声音越来越小,“肛门括约肌全部或者部分撕裂,甚至直肠前壁亦被撕裂……”
丛容忽然温柔地笑起来,“表弟啊,看来,我也得给你找个男朋友了。”
钟祯一脸惊恐地抓紧自己的衣领反抗,“表姐!你不能逼直为弯啊!”
丛容瞪了他一眼,“你还知道被人逼迫不好啊?那你还非要给我找男朋友?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恨嫁?”
钟祯沉默了一下,忽然敛了表情,一脸认真地看着丛容开口:“不是恨嫁,是根本就不会嫁。阿姐,你给人一种根本不需要男人的感觉,你不冷,却让人觉得冷情。在情事上很淡,除了……那个谁,从那之后再也没见你关注过哪个男人。从小到大,你的事情都是你自己说了算,从来不依赖男人。上学的时候他们都告诉我,钟祯,你姐姐是女神。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你真的是高高在上,任何男生都不会左右你的喜怒哀乐。你的高高在上不是姿态,而是心态,你对男人从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感觉你根本就不会嫁人。”
丛容自然知道钟祯口中的“那个谁”是谁,不过他说错了,不是在那人之后没关注过哪个男人,而是一直在关注那个男人。
有心者有所累,无心者无所谓。
她不是无心,她是心里有人了,所以对别人无所谓。
丛容的忽然沉默让钟祯皱眉,他小心翼翼地问:“表姐,你现在知道温老师就是那个杏林春暖了,那你……还喜欢他吗?”
丛容目光闪烁了一下,“不知道。”
钟祯越发肯定了,“那就是喜欢,你每次不想回答的时候就说不知道,你明明就是喜欢。”
丛容叹了口气,“可能吧。”
钟祯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你知道我老板说的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吗?”
丛容摇头,“不知道。”
姐弟俩全都沉默下来,半晌钟祯握起拳头,信誓旦旦地开口:“没关系,表姐!只要我老板还是单身,无论他喜欢谁,我都会帮你把他抢回来!”
“又来了……”丛容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你随便吧,我困了先去睡了,你愿意睡这儿就去客房,不愿意睡就快点回家,我不管你了。”
钟祯忽然叫住她:“表姐,表姐!跟你说件事!你知道为什么今天秦医生一直不怎么说话吗?”
“为什么?”
“因为她好像暗恋我老板,我们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之前还在医院的论坛里刷我老板和她的CP!还取了个名字叫什么‘卿楚’!”
丛容兴致缺缺,“关我什么事?”
“当然关了!我老板是我看好给你留着的!怎么能跟别人跑了?!”
“谢谢你啊,你真是我的亲弟弟。”
“我觉得你和我老板也要刷个CP,我想想叫什么名字啊……”
钟祯抓耳挠腮了半天,终于冒出个词,“就叫‘青葱’怎么样?听上去是不是纯纯的?”
“我觉得白蒜更好,你觉得呢?毕竟现在蒜比葱贵。”
“表姐!”
“跟你说了一百多遍了,我跟你老师什么都没有的。”
丛容说完便站起来,一不小心踢到一个袋子,“这是什么东西?”
钟祯立刻小心翼翼地抱起来放到桌上,“一套洗漱用品,香皂啊、沐浴露啊之类的,我老板给我的。”
“他给你这个干什么?”
“因为这个系列的名字很特别,所有的包装上都写着Nature和Science。他说有这个Nature Science系列在手,就不愁发SCI了!”
丛容还是第一次听说Nature和Science是这么发的,看来钟祯的这个老师也不怎么靠谱。
这个平安夜过得身心疲惫,丛容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翻了个身却被枕头下的东西硌了一下。她把手伸到枕头下,把那个相框摸了出来。
夜深人静,平静下来的丛容才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有多荒唐。她当时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鬼使神差地把这个偷了出来。她是学法的,竟然知法犯法。
她把照片取出来,顺手把相框扔进床头的抽屉里,拿着相片看了许久。
当时温少卿拍完照之后,她本打算让他传给她的,可他当时没提,事后她也不好意思要,大概就是这份遗憾吧,怂恿着她把它偷了回来。
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相片上的侧影,那上面似乎带着熟悉的温度。他挑着她下巴时指尖的温度,贴着她后脑时掌心的温度,覆在她眼睛上时指腹的温度,握着她手腕时手指的温度……
那莫须有的温度似乎从她指尖慢慢传递到她心里,熨帖着她纷杂烦乱的心,她很快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早上自然是起不来,蒙眬间听到有人敲门,她翻了个身没有理会。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9点半了,她急急忙忙地起床洗漱,完毕后出门。一打开门就看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保温盒,打开来里面整齐地摆着四个小巧精致的苹果派。
丛容拿起来咬了一口,还热着,刚才她听到的敲门声大概就是温少卿敲的吧?
丛容三两口吃完,又回到家里把保温盒洗干净,原样挂到了对面的门上。她看着那个保温盒就想起那个樱花玻璃杯,总觉得白白拿了他的东西不好,又偷了那张照片,总要回送点什么才安心。她想了一路直到坐在了办公室里也没想出来送什么合适。她自认察言观色、识人断物的本事还是有的,可温少卿这个人简直是无懈可击,完全看不出他的喜好,实在是太
可怕了。
她在自己办公室里翻了个遍也没发现适合男人用的东西,又去谭司泽和上官易的办公室里翻,她知道有些客户会送一些精致的小礼物,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谭司泽稳如泰山地坐着看她到处乱翻,“怎么着,丛律师,抄家啊?有搜查证吗?拿出来看看。”
丛容一边翻一边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怀疑你这里藏有引爆装置,会危害他人或公共安全,情况紧急,不需要搜查证。”
“引爆装置?危害公共安全?”谭司泽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上官易,“你是在说他吗?我觉得他马上就要炸了!”
上官易近来被女法官虐得体无完肤,完全无视他的调侃,继续丛容闯进来前的话题,“一个月。”
谭司泽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想都不要想。”
丛容好奇,“他怎么了?”
谭司泽解释:“他说想休假一个月,被我驳回了。”
“婚假?”丛容笑着拍拍上官易的肩膀,“恭喜恭喜啊!”
上官易瞪了她一眼,刚想说什么又一脸讨好地拉她坐下,“丛容啊,你把熊猫京京收了吧?”
丛容一头雾水,“熊猫京京是谁?”
谭司泽好笑,“就是上官哥哥的妹妹啊!那个公主病。”
丛容恍然大悟,“哦,熊京京?她怎么了?”
上官易苦着脸不回答,谭司泽轻咳一声开始八卦:“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了女法官的事,竟然不怕死地以正室的身份上门谈判。”
丛容满脸兴致地问:“结果呢?”
谭司泽坏坏地笑着看了上官易一眼,“结果?女法官怎么容许一个小丫头片子骑到她头上来,自然是铁面威严地手撕了熊京京,然后驳回上官律师一切诉讼请求,并剥夺政治权利三个月。”
丛容同情地看了上官易一眼,“好可怜啊……”
“你俩够了啊!”上官易站起来就走。
丛容跟在他身后,“我去你办公室看看啊。”
上官易的办公室丛容没去成,刚走了两步就被助理请了回去,说是约的客户到了。
丛容忙了一天再抬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收拾东西下班直奔周程程家。
周程程正在做面膜,顶着一张深绿色的面孔来开门。丛容大概早就习惯了,没有任何惊吓的表情,打了个招呼便进了门。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聊天,可丛容从一开始就极敷衍,周程程说三句她会回个半句,还多是单音节,眼神一直在各个角落扫荡。
周程程起身去洗面膜的时候,丛容便在她家各屋乱窜。
周程程洗完脸回来满是诧异地问:“你有东西丢我家了?”
丛容转了一圈一无所获,有些嫌弃地开口:“怎么说周家也是个收藏世家,怎么你这里半点新奇的东西都没有?”
周程程不服气,冲进卧室,指着那张床,“怎么没有?!就这张床!以前贵妃住过的!还有这个首饰盒!拿出去拍卖起码……”
她还没说完就被丛容皱着眉小声嘀咕着打断了,“你这些东西好是好,不过男人也用不了啊……”
周程程眼睛一亮,揪着丛容不撒手,“男人?什么男人?容儿,你有男人了?”
丛容眼神更加飘忽,“没有……一个朋友,收了人家的礼物,想要回礼。”
周程程一听便泄了气,蔫蔫地开口:“如果不着急的话,等我下次回家去我爸和几个哥哥那里搜刮一下,看看有没有适合男人的。”
丛容这才笑起来,“小物件就好,你们家的东西太贵了我可消费不起。”
周家的园子丛容是见识过的,当年她和周程程在国外相识,一直觉得她性格单纯活泼,平时花钱也大手大脚的,只以为是家里条件不错。可那年回国的时候,周程程邀请她去她家里玩,见到那些藏品,她才开始认真审视身边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
周程程白她一眼,“不要你的钱!送你!都是些死物,不知道他们往家里扒拉那么多干什么!”
丛容抽了抽嘴角,周家的长辈们听了这话会被气吐血吧?
周程程又一脸兴致盎然地跟她八卦了一下最近的奇葩案件之后才放她回家,她才回到家就接到丛母的电话。
丛容才听了几个字便哀号起来,“相亲?!妈啊,我可不可以不去啊?”
“不可以。”丛母温柔而坚定地拒绝她,“相亲怎么了?我和你爸还不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不也过了一辈子。”
丛容有气无力地反驳:“殷教授,时代不一样了啊……您整天和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们打交道,怎么思想就没跟上时代呢?”
丛母笑起来,“现在相亲也是一种潮流啊,去看看吧,不合适就算了,就当交了个朋友。”
丛母耍得一手炉火纯青的温柔刀,丛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她大声说话,可照样把自己收拾得服服帖帖,索性不再挣扎,“那就去吧,时间地点您发给我吧。”
第二天下午茶的时间,丛容面无表情地坐在一家甜品店里看着对面的男人侃侃而谈,这个男人五官平平,气质平平,条件也平平。丛容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思绪慢慢飘远,想起周程程跟她说过的一句话:看到相亲对象就知道自己在介绍人眼里是什么货色了。
本来来之前她还劝自己,对方大概也是被逼着来的,既然都是身不由己就不要互相为难了,坐在一起喝喝茶、吃吃甜品,走完基本流程,电话也不用交换,出了这家店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行了。
可实际情况和她预想的相差甚大,这个男人明显没有被逼迫的样子,反而一脸的兴致盎然。
她虽然没有想通过这次相亲找个男朋友的打算,可在这么一个人身上浪费时间她还是有些郁闷,她打算回去劝一劝丛母,早日把这个介绍人拉黑。
对面的男人大概觉得自己说没意思,便停下来和丛容互动,“丛小姐是做律师的啊?律师不是一向能言善辩的,怎么丛律师都不说话啊?”
丛律师抿了抿唇,“听我说话是要收费的。”
“哈哈哈哈,”那个男人干笑两声,“丛律师算得真清楚,那如果以后我们离婚了,我是不是连条裤子都分不到?”
丛容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那是你的个人财产。再说了,我并没有和你结婚的打算。”
那个男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然开始聊结婚的话题:“其实我个人觉得婚前财产公证很有必要,我先说一下我的情况。我有一套房,虽然还在贷款,可十年之内肯定可以还清,我还有辆车,车是全款,喏,就是那边那辆黑色的。你看我车子旁边那辆白色的车是不是很漂亮啊,我一直都很喜欢,但买车的时候资金不够就放弃了。等以后我们结婚了,可以AA买一辆,一三五我用,二四六你用,周天就不要出门了。对了,丛小姐是律师,律师可是高收入人群,你看样子年纪也不小了,应该也有些家底吧?”
丛容听到那句年纪也不小了便在心里猛翻白眼,一条条弹幕在心里刷过,脸上却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我有两套房,一套在家里,一套在本市,没贷款。还有,你说的那辆很漂亮的车是我的,全款,还需要说年薪和存款吗?对了,我也觉得婚前财产公证很有必要,不然我怕你拉低了我的生活质量。”
她话说得不客气,听得对方一愣。很快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那声音让丛容觉得有些熟悉,她刚想再听听确认一下,可身后却安静了下来,桌与桌之间都有绿色盆栽遮挡,她也不好堂而皇之地直接走过去看,只好作罢,只当免费让人听了场闹剧。
眼前的男人看了看窗外的车,又看了看丛容,一脸难以置信,“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丛容立刻机敏地抓住了爆破点,诧异地问:“怎么,介绍人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她一脸平静地胡说八道起来,“今年是我的本命年啊,36。”
“36?!看着……也不像啊……”
她装模作样地摸摸自己的脸,“保养得好。毕竟我儿子都上小学了,可岁月到底不饶人啊!”
那男人立刻睁大了眼睛,“你有儿子了!”
“是啊。”丛容又是一脸诧异,“怎么,介绍人也没告诉你?不过现在说也不晚,我儿子很懂事的,不会麻烦你照顾他的。”
对方却忽然翻了脸,猛地站起来,“浪费我的时间!”
说完愤愤离去。
丛容边叹气边招手示意服务生结账,嘴里还嘀咕着:“真没品,竟然让女人请客,不是应该AA吗?”
结了账丛容拎着包走了几步又退回来,特意绕过那棵巨大的盆栽往身后那桌看了一眼,然后便惊讶地打招呼:“许检?”
许嘉阳站起来点头示意,“我也相亲,对方刚走。”
丛容和许嘉阳因为工作有过几次接触,他是年轻有潜力的检察官,眉目清秀,据她所知,他并不乏追求者。
他既然用了个“也”字,说明刚才偷听加偷笑的就是他了。丛容也不在意,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许嘉阳拿起桌上的手机和车钥匙,“我也结束了,一起走?”
丛容点头,两人便并肩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听到有人叫她:“丛表姐!”
丛容一转头便看到一桌熟悉的人,跟许嘉阳说了一声,便笑着走过去打招呼:“是钟祯的小伙伴们啊。”
一群学生模样的男男女女乖巧地叫她表姐,听得丛容觉得可乐,笑着问:“钟祯怎么没在?”
有人笑嘻嘻地回答:“今天温老板上手术,他是助手。”
丛容点头,“哦,这样啊。我还有事,你们慢慢吃,回头见。”
一群小朋友又乖乖地和她说再见,丛容走到收银台指了指那桌的方向,帮他们结了账,才跟许嘉阳一起出了甜品店。
两人都开了车,一出门便告别了,也没注意身后炙热的眼神。
第二天查完房钟祯便被团团围住,“钟祯,钟祯,昨天我们去吃甜品遇上你表姐,她帮我们结的账,挺不好意思的,帮我们跟她说声谢谢。”
钟祯一头雾水,“我表姐?”
一群人立刻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对啊,她和一个穿制服的检察官在一起!那个检察官长得挺帅的!”
“是啊!长得高高瘦瘦的,穿着检察官的制服一身正气,我好喜欢!”
钟祯挠挠脑袋,“我表姐和男人一起去吃甜品?你们没看错?”
“没有啊,她还跟我们打招呼呢!”
钟祯想了想,检察官?表姐不喜欢我老板了?不喜欢也好,老板有喜欢的人了,应该不会接受表姐。这么想着他摸出手机转身,“喂,舅妈啊,是我,表姐最近好像谈恋爱了啊,好像是个检察官……”
谣言就是这么产生的。
钟祯的动作太流畅,完全没注意到温少卿正从一个病房出来。他把手里的笔插回胸前,眯了眯眼睛,检察官?
丛容被丛母温柔的攻势轰炸了整整一天,下了班在电梯里又接到丛母的电话。她本来对昨天冷暴力处理相亲对象这件事准备好了说辞,可丛母对此竟然只字不提,反而对虚无缥缈的事颇为感兴趣。
电梯里没人,她索性说个痛快,“您听谁胡说八道的啊?钟祯他就是个长舌男!又八卦又爱添油加醋,您信他干什么啊?我一会儿就去扒了他的皮!真没有的事!就是一个朋友,您让我去相亲的时候恰好遇上了而已!真的不是男朋友!”
丛容边听着丛母的唠叨边痛恨电梯里为什么不屏蔽信号,丛母听她说没有男朋友,又想起了什么,不放心地问:“上次钟祯跟我说你喜欢女人,我本来是不信的,可是这么多年了你一直没有男朋友,而且你上学的时候不是一直都有女孩子追你吗?你不会……”
丛容实在受不了了吼出一句:“我没有喜欢女人!”
吼的同时,楼层到了,电梯门打开,温少卿牵着让一让出现在她眼前,他微微上挑的眉眼清楚地告诉她,他发现了她的秘密。
丛容把头歪向一边翻了个白眼,怎么每次说这种话题都会被他碰上。
让一让看到丛容,立刻想要冲上来,丛容立刻阻止它,“你别动!”
丛妈妈大概又说了一句什么,丛容把手机重新贴到耳边,“我没说您,我说狗呢。”
那边大概又说了什么,丛容颇为无奈地解释:“我没说您是狗!我真的是在说狗!喂?妈?妈?妈!”
电话挂了。
丛容无力地叹了口气,从电梯里走出来。
和温少卿擦肩而过的时候,果不其然受到毒舌调侃,“丛律师最近水逆啊?”
丛容转头,一记眼风杀过去,“你一个医生竟然还信这个。”
温少卿摸着下巴思考了几秒钟,“不信,我们医护人员一般只信夜班之神。”
丛容无言以对,继续往家走,走了几步又停住,“有空好好管管你学生!没事就会散布谣言,脑洞那么大怎么不去写故事啊?”
温少卿问道:“关我学生什么事?”
丛容有些火大,“要不是我相亲碰上你学生,哪里来的后面这些事啊?”
温少卿一向很能抓重点,“相亲?”
丛容面色一僵,觉得今天丢脸丢大发了,极不自然地缓和了语气,“没事了,你去忙吧,我先回家了。”
温少卿在她身后淡淡地开口:“看来我学生脑补的律师和检察官的故事,丛律师不太喜欢啊。”
丛容一愣,转身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温少卿眼底墨色渐浓,“偶然听到的。”
丛容抿了抿唇,“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温少卿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反问道:“相亲也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丛容一下子便爆发了,她相亲怎么了?她又没碍着谁,他干什么一副冷嘲热讽的态度?他能在朋友圈里酸兮兮地发什么“非不思她”,她还不能相亲了?再说了,他们是什么关系?!他凭什么对她这个态度?!
丛容心里越生气,脸上越是平静,一副撒泼无赖的样子开口:“当然不是!我就是去相亲了!怎么了?”
温少卿唇边的笑意淡了下来,可那抹嘲讽却愈加明显,“一边说着喜欢一个人,一边还能和另一个人相亲,原来丛律师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一头冷水泼下来,丛容这下不止脸上冷静了,连心里都冷静了,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来。她不再说什么,很快转身回了家,没再看温少卿一眼。
从电梯口到家门,短短的几步距离,丛容却走得艰难,渐渐心灰意冷起来,就是因为她先动了心,所以活该被他调侃讽刺吗?
温少卿站在原地紧紧皱着眉,眼底情绪翻滚,似是解气又似是懊恼,直到让一让蹭了蹭他,他才回神,弯腰摸了摸让一让的脑袋,他们为什么会吵架?是他的耐心变差了吗?
他没了带让一让出去玩的心情,也转身回了家。
让一让没出去玩,便精力旺盛地在各屋里乱窜。过了一会儿,它咬着一个发圈过来,放在温少卿脚边。
温少卿正坐在书房里看书,低头看了一眼,捡起来,“哪儿来的?”
让一让立刻转身往客房奔去,温少卿顺着客房的门看过去,大概是丛容上次撞了脑袋在客房睡了一晚落下的吧。
他也起身往客房走,坐在床边发现枕头上沾着几根长发。
他低头看着让一让,开始冤枉它,“你怎么又上床了?不是告诉你不能上床吗?你什么时候开始掉黑毛的?黑化了吗?还是说你要进化成熊猫?”
他边说边胡乱地揉着让一让身上的毛,让一让抗议着叫了两声。他今晚和丛容闹得不愉快,索性开始折磨让一让,用发圈在它头顶扎了个小辫子。
说完又举起手机对着它,“笑一笑。”
让一让果然伸着舌头弯着嘴角对着镜头笑起来,温少卿拍好之后又拿给它看,“好看吗?”
让一让不理他,他又自说自话,“我觉得还不错,跟发圈的主人挺像的。”
于是顺手发到了朋友圈,并设置成手机屏保。
丛容可没有心情刷朋友圈,自然也没看到这张照片。她从小自尊心就强,今晚温少卿暗里讽刺她水性杨花,她又生气恼怒,又觉得委屈冤枉,更寒心的是这话是从温少卿的嘴里说出来的,伤害值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其实温少卿也没有这个意思,他在意的不是她相不相亲,他在意的是那个检察官。其实他跟丛容在工作上没什么交集,生活上也不过就是因为做了邻居每天可以见一面,偶尔一起吃吃饭,一点实质性的进展都没有。两人工作都忙,在家里的时间又能有多少?偏偏她还迟钝得厉害。可检察官就不一样了,工作上经常见面,日久生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医院里那么
多医生、护士组建成家庭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总的来说,他不是恼丛容,他是在恼自己。
不过不管是谁对谁错,温少卿和丛容的邦交是破裂无疑了,正式开启冷战时代。
两人做邻居有一段时间了,各自的生活规律也基本了解了。丛容不过早上上班晚走一会儿,晚上在律所加了班再回来,总能避开温少卿。
温少卿几天没见到丛容了,虽有心道歉也找不到机会,发短信打电话也没有回应。
晚上温少卿照例找自己的学生开例会,学生们汇报的时候温少卿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来回地解锁手机屏幕。钟祯坐得近,偷偷探头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忽然顿住,再抬头看温少卿的时候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
会后钟祯磨蹭到最后,凑过去问:“老板,你手机的屏保……”
温少卿漫不经心地开口:“是不是觉得我梳狗毛的手艺还不错?”
钟祯挠挠脑袋,“不是啊……那个发圈……”
温少卿不想提这个问题,眸光沉了沉混淆视听,“不是?你觉得我的手艺不行?”
钟祯看着大魔王要变身了,马上安抚,“不是,不是,您的手艺很好,就是这个发圈看着好眼熟啊!”
“你的?”
“我也用不上啊,这是我表姐的吧?我送给过她一个一模一样的。”
温少卿沉吟了半晌,“你就不能送个好点的吗?”
钟祯理亏,“送了好多年了,这不是当时在上学,没什么钱吗?我以为表姐早就丢了,看来我表姐是念旧的人,才会一直留着。”
温少卿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念旧”那两个字上,钟祯忽然一脸谄媚,“老板,您和我表姐是邻居没错吧?”
温少卿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嗯。”
“那您介意帮一下邻居的弟弟吗?”
“怎么个帮法?”
“您能帮我去我表姐家里拿我的U盘吗,里面有我要用的资料,上次落在我表姐家里了。”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钟祯一脸抵触,“我不敢去。我表姐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前几天她被舅妈逼着去相亲,说自己36岁了还有个儿子把对方吓走了,我舅妈那个人特别可怕,表姐可能是被舅妈虐了。再加上我……我可能说错话了,她打电话把我骂了好大一顿,让我最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温少卿怂恿钟祯去撞枪口,“你哄哄就好了。”
“我不敢!”钟祯缩了缩脖子,“我表姐好难哄的!老板,您帮我去拿吧?”
难哄?温少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钟祯还只是不敢去,他压根儿连丛容的面都见不着,更别说去她家里拿东西了。
他很快开口拒绝,“不去。”
钟祯一脸疑惑,“为什么?”
温少卿装模作样地教育他,“U盘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乱放,给你长个教训。”说完便站起来火速离开。
钟祯看着他的背影满心疑惑,“怎么感觉怪怪的……”
快过年了,这个时间路上到处都是查酒驾的,温少卿开车回家的路上,看着看着忽然起了心思。他靠边停车,进了路边的超市,再出来的时候,心情似乎很好。
都快9点了,丛容还在律所加班和客户谈事情,手机响个不停,终于送走了客户她才接起来。
听了一会儿之后有些不确定地问:“您刚才说谁酒驾?”
“他说他叫温少卿。”
丛容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确定不是骗子之后才开口:“不可能,他是医生,很少喝酒,更别提酒驾了。”
“他说你是他的私人律师,你来之前他都不会开口说什么。”
丛容心里冷哼,“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他,既然他什么都不肯说,这么不配合你们工作,你们就把他拘留起来好了。”
说完便挂了电话开始整理资料,可她对着电脑根本不记得刚才和客户的讨论结果,脑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酒驾的条款。
酒驾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万一闹大了,温少卿这个医生……怕是做不成了吧?那钟祯的学位怎么办?他被拘留的话,让一让怎么办?
丛容纠结半晌,终于用钟祯和让一让说服了自己,关了电脑去交警队捞温少卿。
丛容到了交警队就看到温少卿一身清贵地坐在一群醉汉中间,灯光下他的侧脸白皙干净,神色清明自若,怎么看都不像喝了酒的样子。
温少卿无意间一转头便看到丛容,便走了过来。
丛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头问旁边胖胖的交警:“就是这个人吗?”
交警点头,“对。”
丛容一副要往外走的样子,“哦,我不认识这个人。”
交警愣了一下,“这么冷的天,又这么晚了,你跑一趟就是为了确认不认识这个人?”
一句话问得丛容哑口无言,想着反正来也来了,就当做好事了。
她扫了温少卿一眼,轻咳一声,推翻了前面的说辞,“我认识他,他怎么了?”
交警不知道丛容已经进入进攻状态,没怎么多想便回答:“我国《道路交通安全法》规定酒后禁止驾驶机动车,这位先生……”
交警还没说完便被丛容打断,“意思是说,喝了酒就不能开车是吗?”
交警奇怪,“是呀。”
丛容又提出问题,“那酒后是多久?三小时?五小时?二十四小时?一个月?还是一年?”
交警大概没遇到过问这个问题的,为难地看着丛容,“这个……”
“法律并没有规定这个所谓的‘酒后’是多长时间,对吗?那就不说这个问题了,说一下你们抓他的证据吧。”
局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掌控在了她手里,温少卿站在旁边看着她的侧脸,不知怎么,忽然笑了起来。
余光扫到他在笑,丛容瞪了他一眼。
交警看了一眼手里的记录,“经过仪器检测,这位先生血液中的酒精含量大于20mg/100ml。我国认定酒后驾车标准的起点是,驾驶人的血液中每100ml的酒精含量为20mg。”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就算我喝了酒只要血液中酒精含量低于20mg/100ml就没事,是吗?”
交警被丛容几个问题问下来越发不确定,“应该是吧。”
丛容提出质疑,“可您刚才不是说只要喝了酒就不行吗?”
交警这才意识到轻敌了,皱着眉,“这个……”
丛容继续问:“如果我的酒量很小,喝了一口就醉了,神志不清,但是血液中酒精含量低于20mg/100ml,我还是可以驾车,是吗?”
交警彻底无语了,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是不行的,可又拿不出条款来反驳。
丛容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记录,“还有你们的测试仪确定是好的吗?”
交警很快开口:“还可以……可以验血。”
这句话正中丛容下怀,“就是说,其实您对自己的测试结果也是存在质疑的,是吗?”
“我没有……”交警一脸崩溃地和丛容交流,律师好可怕。以后娶老婆千万不能找律师啊!
丛容终于放过交警,转头去看温少卿,他神色清明,身上并没有酒味,就算是当时真的喝了酒,应该也没喝多少,折腾这么久了差不多也不会有问题了。她决定铤而走险,凑过去小声问温少卿:“可以重新测试一次吗?”
温少卿一直安静地看着她强势碾压着交警,隔了这么多天她终于肯和自己说话了,便点了点头。
丛容看到他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测试结果显示他的血液内并没有酒精,交警一脸错愕地看着手里的测试仪,开始怀疑自己,“真的坏了吗?”
最后交警一边道歉一边送了两人出来。
丛容站在车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温少卿,“解释一下吧,温医生?”
除非测试仪真的坏了,否则不会出现刚才那种结果,而且温少卿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明显有问题。
温少卿敛了眼眸,却微微扬了扬眉,腹黑功底深厚,无人能敌,“我没喝酒,测试前我刚刚吃了葡萄和蛋黄派,葡萄是最容易发酵的食物,发酵产生的乙醇气体会短暂停留在口腔,吹气的时候自然酒精含量超标,漱口后再测试就没问题了。”
丛容气不过,冷冷开口:“这么耍我有意思吗?”
温少卿抬起眼眸,看着她轻声开口,缓慢而坚定,“我想见你。”
一句话让丛容哑了火,他竟然就这么泰然自若地说出这句话。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笑,眉眼间却静静流淌着暖意。
一瞬间她身上的气势尽数散去,生生别开目光,不敢再看他。
温少卿的视线依旧落在她的脸上,继续开口:“那天的事,对不起,我心里并不是那么想你的。”
只不过是最简洁的两句话,连个修饰词都没有,却让丛容的心神荡漾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从她心底冒出来,竟让她无法自持。明明之前还在想着把她想得如此不堪的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看他一眼。可现在她却一点都不生气了,还觉得自己那天的行为实在是称不上大气。
深冬的夜里渐渐起了风,不时吹起两人大衣的衣角,两个人又站得近,很快便纠缠在一起。纠缠在一起的除了风吹起的衣角,还有地上的影子。
温少卿看她站在路灯下,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也低头看过去,很快也看出了端倪。
不知过了多久,温少卿才缓缓开口:“我们回家吧?”
丛容一愣,抬头看着他,然后点点头。明明知道他没有那个意思,就是因为他们是邻居,所以他才会那么说,可她却依旧会抑制不住地多想。
可憧憬的喜悦还没来得及从心底升起,耳边却总会想起钟祯的那句话,我老板有喜欢的人了。就算他对她再好,也不是喜欢吧。
她忽然开始想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是什么样子,那个不知道他喜欢自己的女孩子,那个让人心生羡慕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看她又开始出神,温少卿抬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像是怕吓到她一样,轻声开口:“丛容?”
她匆匆应了一声,眼睛一直盯着地上,像是怕错过什么。
因为他抬起的手,地上的影子看起来竟像是揽她入怀。他因为手上的动作而微微探身,两人的影子竟又近了些,颇有耳鬓厮磨的味道。
“不早了,走吧。”丛容极快地抬起头来,心里不断唾弃自己,怎么一在他面前就不在状态呢?
丛容开车跟在温少卿的车后面,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两人第一次一起回家。
回到小区从电梯里出来,丛容才想起来问:“你怎么那么确定我会去?”
“不确定。”温少卿顿了顿,实话实说,“所以我打算再等五分钟,你还不来,我就自己出来了。”
丛容神色冷淡地回答:“是啊,你温少卿是什么人啊?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全身而退。”
边说着边低头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来,一脸公事公办,“你好好看一下,这是我的收费标准,这次看在你是钟祯的导师的分儿上,我免费帮你,以后再找我就要收费了,还有,不要随便问我问题,法律咨询也是需要付费的。”
温少卿用两根手指捏着那张纸仔仔细细看了一下,笑着开口:“看刚才丛律师的架势,就算我真的喝了酒,丛律师也有办法帮我吧?”
丛容扯了扯嘴角,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如果你真喝了酒,我就有办法让你的性质从酒驾上升到醉驾。我生平最讨厌知法犯法的人。”
温少卿垂眸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应该不会,我酒量很差。你呢?”
丛容不知道话题怎么会转到酒量上来,很奇怪地看他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温少卿一脸的理所当然,“两个人总要有一个酒量好些的,不然到时候结婚敬酒会很麻烦。”
又来了,又来了,丛容隐忍不发,额角的青筋都拱了出来。
偏偏温少卿还恍若未见,一本正经地思索着,“如果你的酒量也不好的话也不用太担心,到时候辛苦一下伴郎、伴娘就好了。”
“温少卿。”丛容忽然开口叫他。
“怎么了?”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反正你也没有女朋友,直接找个酒量好的新娘更省事。”
丛容心里冷哼,胡说八道嘛,谁还不会。
“是这样吗?”温少卿摸了摸下巴,“那丛律师酒量好不好?”
丛容立刻回答:“不好!”
温少卿勾了勾唇角,“那我就放心了。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如果新娘全场替新郎挡酒的话,新郎的颜面何存啊?你说是吧?”
话都让他说了,丛容气得胃都疼了,抬手压在胃上皱起眉。
温少卿不再开玩笑,“怎么了?”
丛容不想跟他说话,推开他的手,“我说了别问我问题,我的咨询费很贵的!”
温少卿不甘示弱,“我在帮你看病,我的挂号费也很贵。”
“多少钱?”
“25。”
“你问的问题不属于刑事咨询,你是钟祯的老师,我再给你打个折,就按300块每小时,不足一小时的按照一小时计费,你还需要付我275。”
“一会儿给你。”温少卿知道她不会真的收钱,嘴里敷衍着,抬手抚上她的胃,然后皱眉,“没吃晚饭?”
丛容摇摇头,“没吃。”
温少卿看她一眼,“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晚饭也不吃,丛律师这是要成仙啊?”
丛容叹了口气,“我也想吃啊,只是今天没吃,太忙了没顾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少卿的手放在她胃上,她觉得自己的胃痛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平时偶尔也会痛,也没见这么难以忍受啊。
或许就像走路摔倒的小孩子,没人看到就自己爬起来了,一旦有人关心便会委屈地大哭。
温少卿看她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便拉着她的手往家里走,“正好我也饿了,就一起吃点吧。”
丛容挣扎了一下,挣脱出来,“不用了,我叫外卖就行了。”
温少卿看着她一脸坚定的拒绝,还这么干脆,忽然想起钟祯那句“我表姐很难哄的”,便试探着问:“刚才在外面站了那么久,我随便做点暖暖胃,不比外卖好吗?就做麻食怎么样?”
丛容果然抬头问:“麻食是什么?”
“嗯……一种面食。”温少卿简单解释了一下,“要吃吗?”
“要。”吃货属性暴露无遗。
说完本来打算回自己家的丛容直接拐去了温少卿家。
温少卿愣了一下,她以前还矜持地先回自己家然后再过去,现在却直奔目标了。之前想着她难哄还想着再用别的诱哄,谁知……嗯,确实难哄。
丛容进门的时候,忍不住去看照片墙上的那片空白,不知道温少卿是没发现还是怎么了,那个空白还是一片空白。
温少卿也跟着看过去,语气里都是奇怪,“咦,怎么少了一个?”
丛容很是心虚地不敢接话。
温少卿盯着那块空白看了会儿,又不可思议地转头问让一让,“你怎么看的家?怎么不见了?”
本来让一让看到温少卿回来,便很欢快地迎出来,此刻却呜咽了一声,趴到地上满眼无辜地看着他。
丛容又是一脸心虚地不敢看让一让。
“那天晚上明明还在啊,被谁拿走了……”温少卿嘀咕着进了厨房。
丛容这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怀疑到她身上。
温少卿在厨房里扬着声音问了一句:“时间晚了,吃肉不好消化,做素的可以吗?”
丛容很快跑进去回答:“可以。”
温少卿听到声音很快笑着抬头看她。似乎每次谈及食物的问题,她就格外好说话,连声音都乖巧了几分。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每次她站在一旁看他做饭的时候,眼神都特别专注虔诚,和眼巴巴地等着他喂食的让一让特别像,看得他心都要化了。
她进去的时候,温少卿在给麻食过凉水,她看着猫耳朵一样的面食有些好奇,“这个就叫麻食?”
他一边继续手下的动作一边回答:“嗯。”
丛容看着他往锅里放油,油热了放葱、姜、蒜爆炒,然后放西红柿加调料翻炒,又放了水熬出西红柿汁,再放豆芽、土豆、胡萝卜、木耳、香菇翻炒,最后放青菜翻炒后,便把麻食倒入,煮了几分钟后,淋上香油准备出锅。
出锅前温少卿转头问:“吃不吃辣?”
丛容摇头,“不吃,我不吃辣。”
温少卿忽然想起上次那盘被她啃得干净的椒麻排骨,挑眉看她。
丛容也想了起来,轻咳一声更正,“一般情况下不吃,有时还是可以吃一点的。”
温少卿先盛了一碗出来给丛容,然后又撒了些辣椒入锅,又等了半分钟才关火。
温少卿端着两碗出了厨房,丛容拿着筷子和勺子跟在后面,她边走边看筷子上的花纹,忍不住赞了一声“变态”后又去看温少卿的手。
温少卿倒了杯水递给她,“快吃吧。”
丛容尝了一口便好吃得眯起了眼睛,又低头吃了几口才好奇地问:“这个是买的吗?”
温少卿没动筷子,拿着水杯喝了口水,“不是,我自己做的,上次做多了就放在冰箱里了,其实现做比较好吃,但是今天晚了,改天再给你做。”
“这不是本地的吃食吧?”
“不是。以前留学的时候,有个室友是陕西人,跟他学的。”
丛容对他的经历知道得很少,有的时候谈及,她总是忍不住地想要去了解,“你做菜也是留学的时候学的吗?”
“差不多吧。”温少卿回忆了一下,“之前也会做一点,但在国外的时候做得多了也就练出来了。你没听过那个笑话吗?没出国前别人都以为你在新东方学的英语,出了国别人都以为你在新东方学的厨师。”
丛容想起自己几次可以称之为“灾难”的做饭经历,叹着气嘀咕:“那别人大概以为我是在蓝翔学的挖掘机吧。”
她抽了抽鼻子,辣椒油的香气便不断地往鼻尖钻,她忽然停下了筷子。
温少卿看着她问:“怎么了?不好吃?”
丛容踌躇半天才开口:“你那个看上去好像好吃一些。”
温少卿忍不住笑,“你不是不吃辣吗?”
丛容依旧端得住,“所以我说,看上去……”
温少卿笑着把碗推过去,“我没动。”
丛容摇头,“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个习惯不好,我吃我自己的吧。”
温少卿听着这话觉得颇有深意,“那请问,我是在碗里,还是在锅里?”
“……”丛容不再说话,低头猛吃。
吃完了才发现温少卿似乎一直都在看她,连筷子都没动,她有些尴尬地问:“你不吃吗?”
温少卿换了个坐姿,抬手支着下巴继续看着她,“我本来就不饿。”
丛容半天没有反应,温少卿再一看,才发现她正眼巴巴地盯着另一碗麻食,眼睛一眨都不眨,似乎连他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
温少卿觉得好笑,把碗又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尝尝吧。”
丛容似乎被惊醒,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半天才反应过来,微微红了脸小声开口:“那我就尝两口吧。”
辛辣刺激着味蕾,丛容由尝两口慢慢演变成尝了整整一碗。
谁知洗碗的时候,丛容闷头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问在一旁洗水果的温少卿:“还炒酸奶吗?”
这下温少卿是真的有些吃惊了,转头打量了她半天,“还吃?”
丛容想反正刚才脸都丢完了,索性就随性来吧,极轻地嗯了一声。
温少卿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半天,丛容低头装作认真洗碗,她觉得自己都快被温少卿盯得冒烟了,才听到他走了几步打开冰箱,似乎拿了什么出来。
温少卿先是炒了一份给她吃着,后来又炒了一份拿出去给让一让,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已经吃完了,眼巴巴地看着他问:“还有吗?”
温少卿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实在不明白这么一个淡漠冷静的御姐外表下,为什么隐藏着吃货的属性?上帝在造她的时候到底把什么打翻了?她这种吃法怎么也不见胖?
最后丛容在温少卿家吃得心满意足了才道别离开,只不过走的时候已经恢复了那副冷淡客气的模样,被温少卿评价为“擦干净嘴角就不认人”。
既然如此,两人的关系也算是勉强恢复了,温少卿约她明天一早共进早餐,丛容欣然接受。
也就是那天的早餐让丛容发现温少卿简直就是个生活小能手。
丛容早上打着哈欠进门的时候,温少卿已经准备好了,“你昨晚吃得太多了,早饭吃简单点吧。”
她睡眼蒙眬地低头去看,真的很简单,白粥配酱菜,一碟酸豆角,一碟酸萝卜,一碟酸黄瓜,有些纳闷,“怎么都是酸的啊?你怀孕了?”
温少卿深深看了她一眼,“我爱吃醋。”
不知她是没睡醒还是太迟钝,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模糊不清地回答:“这样啊,我家里有朋友送的山西老陈醋,回头拎来给你吧。”
温少卿慢条斯理地搅着手边的白粥,有些索然无味地开口:“吃饭吧。”
粥的温度刚刚好,丛容才吃了两口便精神了,“你这个咸菜是在哪里买的?还挺好吃的。”
温少卿指指厨房角落的泡菜坛子,“自己做的,喜欢吃的话送你一些。”
丛容听了一愣,很快扔了手里的勺子,去厨房围着泡菜坛子转了几圈,新奇得不得了。她除了小时候在外婆家见过这么古老的器皿,之后再也没见过。现在超市里什么都有,哪里还有人自己腌咸菜啊。
她参观完了才回到餐桌看着喝粥的温少卿啧啧称奇:“我以为医生都是养生派,不会吃这种亚硝酸盐过剩的东西呢。”
温少卿笑起来,“有个同事,边啃泡椒凤爪边给我们分析其中用了什么化学试剂。汪曾祺说过,‘一个人的口味要宽一点、杂一点,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医生也是人,吃得广一点,大概对生活的态度也会宽和一些。”
汪曾祺的《老味道》她也看过,只不过那个时候年纪小,看的时候除了口水直流之外,别的感悟一概没有。真的是白白浪费了那个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的老爷子的心血,丛容心里暗暗决定等有时间了还是把那本书翻出来再看一遍。
丛容吃到一半接了个电话便急急忙忙地走了,温少卿收拾好碗筷出门上班的时候,站在门口换鞋看着照片墙上的空白又想起那个丢了的相框,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晚聚餐结束他送大家下楼的时候照片还在,后来就只有钟祯来过,是他干的?
他带着疑惑出了门,今天钟祯要上课,不会来医院。他打算明天下了夜班找钟祯问问,谁知他还没来得及问,就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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