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林来了?
姜雪从沉思中猛然回神。
姜雪还未说话,只听顾霖坛道:
“颜先生真是医者仁心,事必躬亲啊。竟每日都亲来给殿下送药。今日这么早便到了?”
拂冬并不接话,只对姜雪道:“奴婢已将颜大夫领去正堂,殿下是用完膳后见他吗?”
姜雪蹙眉,轻轻摇了摇头。
“让他把药留下便可,我有些累了。”
拂冬闻言有些懵了,她看看随侍姜雪身旁的晓春。
晓春不露痕迹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何情况。
拂冬一咬唇,道:“殿下,那大夫同奴婢说,用药的方法他要同您亲自交代,不若殿下稍后还是过去一见吧。”
在顾霖坛眼中,颜哲毕竟是他自己的人,姜雪若不去见他,也无从得知她是否真的安心用了颜哲给的药。
于是,顾霖坛也在旁劝说道:“殿下,不如我陪你同去,有颜先生服侍你用药,我也放心些。”
姜雪有些迟疑。
但既然贺知林已经传话在等她了,她便不能不去。
当然,她可不愿顾霖坛跟着。
姜雪阴阳怪气道:“不知驸马从哪寻来的怪人,寻常大夫开了药方,由得主人家去抓药也就成了,偏驸马寻的这位,倒每日都非得盯着我服药。那药苦涩难闻,今日不吃也罢。”
拂冬道:“听闻这颜大夫讲,今日的药剂他为您制成了药丸,想必好下口些呢。”
晓春也在一旁道:“良药苦口,殿下昨日服了颜大夫的药,奴婢瞧着昨夜倒睡得安稳些。”
顾霖坛见她脸带愠色,小心翼翼道:“晓春姑娘说的对,既用后有了好转,望殿下以身体为重,还是要坚持一段时日试试的。”
他见姜雪不答,又道:“若此人当真无用,无需殿下发话,我自然会再聘名医。”
“用完膳后,我陪殿下去吧。”
姜雪冷哼一声,道:“大可不必。驸马还是紧着操些心在那些个护卫身上吧,要如何用本宫可以不管,但我居住的这后院之地,驸马就别让这些不成事的涉足了。”
姜雪站起身,看着这一桌珍馐,暗想,下次让拂冬做菜,可千万别把这人叫来。
光奔着演戏来了,饭都没法好好吃。
姜雪道:“带本宫去见他吧。”
拂冬点头称是,往厅边退了两步,等着姜雪先行。
姜雪走过黄福身旁,见黄福还跪在地上。
“黄伯快请起吧,您这样,驸马不得更恼了我去?”
她留下阴阳怪气的一句话后,立刻拂袖而去。
留下顾霖坛与黄福面面相觑。
姜雪出了小偏厅,拂冬领着她往问晴轩正堂走去。
她转头对拂冬道:“你去把阮义隋找过来。”
拂冬前去后,她同晓春多走了几步,在正堂门外,姜雪瞧着四下没有顾府的下人,道:
“你现在就去安排盘查仆俾之事。”
“顾府下人众多,你将人都叫来,按他们之前被分配的活计,分开盘问。”
“没被盘问到的,就让香云她们四个、还有余下的武安郎帮你盯着,确保他们没有机会同被盘问过的交头接耳就行了。”
晓春点头道:“殿下单独去见贺公子吗?可需令人守着门口?”
姜雪摇摇头,心有成算地笑道:“你等会直接将人都叫到问晴轩主屋门前的院子里,就坐在院子里查问。”
说罢,她走向前打开主屋的屋门,同晓春点了点头,随即关上了房门。
晓春站在原地想了想,往武安郎住的耳房处走去。
姜雪一转身,便于贺知林四目相接。
她低下头,不敢再直视贺知林,轻声道:“贺哥哥。”
贺知林站起身,拱手作揖道:“见过殿下。”
姜雪道:“日后见我无需行礼,我们毕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贺知林心下酸涩。
二人相对无言许久。
贺知林知道这顾府并非适合久待之处,想着挑要紧的说,便开口打破这寂静。
“我听拂冬说,昨儿有人夜闯问晴轩?”
姜雪点点头,面色凝重。
“可有抓到人吗?”贺知林问。
姜雪摇摇头,道:“那人身手竟在昨夜值守的武安郎之上,愣是连踪迹都不曾找到。”
“武安郎是帝后直属的护卫军,莫说京城,就连大冀国内,武力值在其之上的,也并不多。”贺知林有些惊讶。
“你可有线索?或是怀疑之人?”
姜雪沉默半晌,抬眸道:“贺哥哥,我欠贺家许多,我不想把你拉入这些浑水之中。”
贺知林道:“我此前同你说过,若你无法让贺知林为你做事,便只当我是颜哲。”
“可我已经知道你是谁,我做不到把你当做一个可以利用的陌生人。”
贺知林无奈道:“此时并非殿下可以优柔寡断之时。”
“况且我早已卷进此事之中,从我见过素溪母子与殿下开始,无论我是谁,顾霖坛都会找我做交易。”
“顾霖坛之事,我亦在局中。即使只是为我自己得以脱身,我也会与殿下站到一处。”
“所以殿下,眼下不是伤感忧怀之际。若你不想见我,无事我不会前来。若事涉顾府,殿下无论如何都该与我通信。”
姜雪看向贺知林。
她内心清楚,只是不愿承认。
她确实心有愧疚,可她更不想放过追查素溪母子线索的机会。
她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她只是需要贺知林给她一个借口。
一个让她心里过得去的借口。
而贺知林也已经给到她了。
姜雪颇为自嘲地笑了笑。
“昨夜之事,我觉得是顾霖坛所为。”她缓缓开口道。
“若是寻常贼人,怎能做到入府之后,一路不被发现便直接潜入问晴轩。”
“顾府与皇家结亲,当下也算得煊赫,寻常贼子也不会有胆前来。”贺知林道。
“不仅如此,”姜雪道,“我当时在房中沐浴,正与拂冬晓春说话,那人应是一直趴在屋顶听墙角。”
“沐浴?!”贺知林惊喊出声。
“小声些,”姜雪指指门外,继续道,“若为财该去库房那边,可江其斌查看过,库房门锁并无被盗痕迹。”
“若为寻仇,合该去找顾霖坛。”
“无论寻仇或寻色,都不会有人蠢到来找皇家的麻烦吧?”
姜雪笑道:“思来想去,此人是顾霖坛派来监视我言行的可能性最大。”
“他竟下作至此。”贺知林忿然作色,“你可想好如何应对?”
姜雪道:“唔,我寻了个由头,准备今日就将这院子——乃至顾府的护卫全都换了。”
“如此以后我行动会方便自在些。”
贺知林道:“我与顾霖坛见面两次,每次都觉察出此人不同寻常,不像普通寒门学子。”
“是啊,”姜雪叹道,“我如今打算从不同地方下手来查,有一件事事涉府外,只能让你帮帮我了。”
“你想问那对母子的行踪?”
姜雪点头。
“我约莫记得地方,但现在告诉你也无用,一旦你打草惊蛇,只怕引起顾霖坛警惕,到时人找不到不说,怕他狗急跳墙。”贺知林道。
姜雪道:“所以,我不会干涉此事。”
她朝门口看了一眼,道:“我一会儿会把一名武安郎给你,你若有需要人手之处便只管用他。”
“我要武安郎作甚?”
“难说,有时若要偷鸡摸狗或是做梁上君子,武艺高强之人总逃得比你快些。”
姜雪道:“此事我不插手,但一旦有什么线索进展,你要遣他及时来向我汇报。”
贺知林看着姜雪,不多时似想通了些什么,笑了笑,道:“好。”
对于素溪母子,他有自己的打算。
但现在他并不准备告诉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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