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玉伸手替姜雪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中,道:“好,姐姐听你说。你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姐姐方才为着劝解我说了那许多话,姐姐才该润润嗓子呢。”姜雪笑着将水杯推到宿玉手中。
宿玉接过杯子,笑道:“三妹妹,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说罢,姐姐洗耳恭听。”
姜雪收敛了脸上笑意,站起身来对宿玉郑重道:“姐姐,我不是什么江三姑娘,更不叫江冬儿。我原姓姜,并非江河的江,而是癸女姜。”
宿玉神色如常,只仍旧语气温和地问道:“当今冀朝皇室也是姜姓。”
姜雪点点头,道:“我姓姜名雪,在家中行三,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女儿,封号长乐。”
宿玉忽地绽开一抹温煦笑容,然后站起身来,向姜雪盈盈下拜,施了一礼,“民女宿玉见过长乐公主。”
“姐姐,我与你坦诚,并不是想让你对我跪拜,这些礼数,从前没有的,往后也不要有。”
姜雪忙将她扶起,见她并没有惊诧之色,有些疑惑,问道:“姐姐......不感到奇怪吗?”
宿玉正色道:“还请殿下恕宿玉此前大不敬之罪。”
姜雪忙扶着宿玉手臂,道:“姐姐待我如亲姊妹,不怪罪我故意隐瞒就好,况且此前姐姐并不知道我身份,我如何还能怪罪姐姐?”
宿玉摇了摇头,道:“从前或许不知,但今日,在见到妹妹时,我心中已经约有几成把握了。”
她指了指姜雪身上的衣裳,道:“这件衣裳我记得,是出自锦绣的吧?当日赶制出来的一批女子劲装,数量并不多,因冀京之中平日里会着劲装的名门贵女、大家闺秀少之又少,是以,平日里约莫是供的哪些人家,我心中都是有数的。”
姜雪闻言有些震惊,没想到竟是在这处出了岔子,她倒是为着不被人认出,素装淡裹出的门,没想到这衣裳竟能被宿玉一眼认出。
她尴尬得耳垂都红了,低声道:“我倒是急着出门,没想过那许多。”
宿玉摇了摇头,道:“若是其他成衣店,并不一定能辨认出来。但锦绣的衣裳款式都是由绣娘、师傅们绘制,又都需要经我敲定的。我眼力素来是好些,这没什么。”
“我今日见到这件衣裳,想起来当日来采买的几位女子之中,有一位曾是来为驸马府置办下人冬衣的。”
她笑意盈盈,“我原本就觉得奇怪,江家妹妹要给颜公子开的医馆,何以顾驸马府这样的皇家贵胄会亲自来送匾额?”
“颜公子同我说,他与那顾驸马有些交情,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今日见你穿着这身衣裳前来,我心中的疑问也就差不多都解开了。想来那匾额,也是因着公主殿下的授意才会有的。”
姜雪有些愧疚,讷讷道:“姐姐既然早知道......为何不恼我骗你?”
宿玉和声细语,道:“为何要恼你?”
“虽然与公主殿下自称姊妹实在逾矩......”宿玉回握住姜雪的手,“依我与妹妹多日相处,我信妹妹的为人。”
“妹妹是一开始就知道我出身风尘的,”宿玉莞尔一笑,道:“虽我自个儿并不觉得这出身有什么低贱,但旁人——尤其是高门贵女,自小受礼法熏陶,无不觉得我是个伤风败俗的下作之人。”
“而妹妹贵为一国公主,初相见时也并未对我显露过任何鄙夷之色,甚至敬我亲我,丝毫未曾排斥过我。”
姜雪立时反驳道:“但天下大多数女子,都以姐姐为榜样。我的小侍女拂冬,自幼也是宫中长大,见惯高门贵胄的。她与宫中其他小姐妹,甚至视姐姐如女中豪杰。姐姐实在不必自轻自贱,我待姐姐之心,便是天下女子待姐姐之心。我实在......并没什么特别的。”
宿玉轻轻摇了摇头,叹道:“我从未因自己的出身自轻自贱过。相反,我认为我凭借自己的本事挣钱吃饭,不受他人牵制,甚至现在有些银钱能力,能为冀京周遭姐妹谋一份生计——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下贱的。你第一次来雅坞小筑那日,在我们身后同颜公子说的话——其实后来茶余饭后,他有同我提起过。也是那之后,我私心觉得与妹妹,算得上是知音。”
姜雪笑道:“那姐姐尽管放心,天下想法与我相近的女子一定很多,都是姐姐的姊妹知音。”
宿玉嫣然一笑,道:“你自小周遭清净,不似我一直身在市井。我见过的凉薄嘴脸太多,但我也并不怪她们,只是觉得惋惜。许多女子,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便如同木偶泥人般的,只能遭人摆弄,限于礼法说教之中,不能亲眼见见广阔天地。”
“妹妹是公主,既能有如此想法,想来日后定有机会,能广施教化,兴许,能挽救许多这样的女子于泥潭之中。”
姜雪点点头,她一直知道身为公主该做什么,却似乎从没思考过,身为公主,她能做什么。
“哎呀,这都扯远了,”宿玉自嗔一句,道:“因着妹妹的心胸与为人,也更因着你身在高位,你隐瞒身份之事,我并不觉得恼怒。我想,你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与难处。否则,妹妹公主之尊,何必屈尊降贵,若你当真看上了我手下的绣楼,便是招招手,也自有人巴巴地将东西送到你跟前去。”
姜雪忽然古灵精怪地笑道:“姐姐,你若不说,我倒忘了我还有这样的权力——不如我明日便下诏令,将宿玉娘子这样的绝色佳人纳入府中,想来,定是有人鞍前马后为我效劳的。”
她吐吐舌头,又道:“但若是那样胆大妄为,父皇母后只怕不会轻轻放过我,朝堂上那些言官御史,多半也要用唾沫星子淹死我了。”
宿玉见她实在没有半分公主架子,仍旧是娇憨可爱,便大着胆子问道:“那......那位姬公子,当真与你......”
姜雪怔住,苦笑道:“是,但他不是我的驸马。”
宿玉惊道:“但妹妹姻缘不是才刚刚落定?此前长乐公主下嫁新科状元,大婚一事,冀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姬公子,瞧他适才对颜哲分毫不让的那醋劲儿——他也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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