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都互相对视一眼，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柳明月就道，“我要说是的话，你想怎么样？”
姑娘留着眼泪，把脑袋往地上重重一磕，“苏殷杀了我父母兄长，还拘禁我姐妹二人三年整！我二妹受不了凌ru，去年冬天投井自尽了。苏郡守一家都是我的仇人，我日日夜夜做着梦都想杀了他们！你们要杀苏殷，那就一定是侠义之士！我孤身一人无以为报，但愿当牛做马报答各位的恩情。”
其她人听了也赶紧跟着跪下，纷纷磕头说道，“求各位英雄替天行道，杀了苏殷那个狗东西！”
十来个姑娘一起跪在地上，争相哭泣着叩首，场面一度失控。而被告苏殷就躺在马车里睡着，对于自己的处境毫不知情。
这里的每一个姑娘都有一段自己的心酸过往，哪怕她们只能在哭泣抽噎间说出一些只言片语来，那凄惨的故事也能令所有人为之动容。男人本就对柔弱的女子有着天生的保护欲，这场景实在是让他们于心不忍啊。
白宝宝心道，一个院子总共就十一个姑娘，这十一个姑娘都和苏殷有着深仇大恨，罪行覆盖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百了。那还有其他看不见的地方呢？到底还有多少人、多少家庭被苏殷糟蹋毁灭了？苏殷这就是个超级人渣啊！
顾临棠默然的看着白宝宝，一动不动的等她的处理办法。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对立争斗的关系，但在这件事情上，顾临棠觉得他应该更相信白宝宝。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合作过产生了多大的信任感，而是因为白宝宝同样作为女子，她应该有更强烈的共情能力和说服力。
面对着哭到岔气的的女子们，白宝宝朝着大家伸出手来，不负众望的做出了领dao人T恤平民一样的动作，她道：“姑娘们，你们等下哈——苏殷还不能死。”
姑娘们大惊失色，脸上的感恩和激动里掺杂了怀疑。
“为何他不能死？”
“你们是不是和他一伙儿的！”
“那你是要杀了我们么！”
白宝宝赶紧道，“他一死倒是简单，难道这就足够解你们的心头之恨了么。”
这话一出，姑娘们果然都停下话头了。气氛骤然安静下来，只留一片吸鼻子的声音。确实，这样深仇大恨怎么可能就此瓦解，她们恨不得把苏殷——苏家的每一个人，全部都大卸八块丢去喂狗！
最后白宝宝用一句话征服了她们，她说，“你们是希望他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他所有的罪孽就此结束。还是希望他的罪行公布于众、被抄家灭门、受到千万国人的指责谩骂、在牢房里生不如死、被写在史册上遗臭千年。”
女博士就是会抓重点。她说的这个愿望真是太诱人了，姑娘们都听进了心里，再没人嚷嚷着喊杀苏殷的口号。
只是她们还不知道白宝宝为何敢做这样的承诺，有一人关切的问，“苏郡守称霸一方不少年头了，听说他后面还有靠山，诸位恩人真的能扳倒郡守府么……”
白宝宝对于己方能力非常自信，和她们打包票，“我以上答应你们的事情都能做到，大家就放心吧。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你们多拿些钱离开这里，今后换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有的姑娘心生欢喜，可有的人面露犹豫。有个姑娘难受的说道，“钱我就不要了，我自幼在未婚夫家长大，我的家人都被苏殷害死了。我也早该下去陪伴他们了，就是不知道他再见到我会不会嫌弃我……”
她说着说着又开始哭，另一姑娘见状也说，“我也算了，我要是走了，这辈子都没人再给我爹娘上坟烧纸了。我就是死也要埋在我爹娘旁边。”
还有一个更纠结，“我、我更不能走了，我爹娘还尚在人世呢。可我也回不去了，他们一定会被村人戳脊梁骨的。”
大家纷纷开口，大部分都是婉拒远行一事，仔细一算，真愿意离开这里重新生活的人连一半都没有。
白宝宝有些不知所措，她是忘了，这社会对女子的贞洁看的比命还重。在她们被人灌输的意识里，真正的好女人都应该为了维护清白而自尽，她们这样苟活是不道德的。她们不仅是不愿活了，也是不敢活了。
白宝宝也没主意了，这才想到自己还有同伙呢，赶紧扭头敲顾临棠的私聊框，“哎，你说现在怎么办啊。”
她抓苏殷是为了找个背黑锅的，顺手救出这几个姑娘们，是因为担心苏殷不见了，她们会被苏郡守迁怒。而今她们受尽折磨也没了生的欲望、放又放不开、更不能再送回去，真是太难了。
安南英小声对顾临棠道，“要不先找个地方安置，派人看管着，防着她们轻生。”
顾临棠点头，“还是我带回军营吧，在附近农庄找个住处。毕竟都是姑娘，就算她们愿意离开，分开单独上路也有可能遇到危险。先保住了她们的性命，其他的只能慢慢开导了。”
姑娘们听着这些话有些惊奇，回军营？难道这些也是朝廷的人？
“就按你说的办吧。”白宝宝同意了顾临棠的办法，转头对姑娘们道，“我虽然是个土匪，但是他们是守关军，是朝廷的人，一定能给你们最好的安置，你们就跟着他走吧。什么外人的眼光都先别管，大家先好好活着，别的他都能解决。”
白宝宝是觉得吧，“朝廷”两个字儿一听就很靠谱，说起来给人一种“国家的”、“官方的”正规感。而土匪就是违法犯罪的代名词，肯定令人抵触。所以她非常隆重的推崇了顾临棠的队伍。
可这些姑娘偏偏相反，就是不走寻常路。她们一听这话真是情绪高涨足够激动啊，不过用劲儿都往反方向用：
“我不要和他们走，我信不过朝廷！要不就收下我当土匪吧，我什么活都能干！我什么都会做！”
“是啊！我们没有家了，要不就让我们上山！我不怕累的！”
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要跟着土匪走，意见高度一致。不管之前有没有存了自杀的心思的，这会儿全都愿意选择这样一条路了。
她们都是被郡守府祸害的，在她们眼里，守关军和郡守府都是“朝廷的”，所以是一路人。但黑风寨不同，他们同是被朝廷打压的，所以更像是自己人。更何况土匪头子和领队的都是女人啊，那就更更更像是自己人了。
顾临棠等人听着都没有被惹怒。
虽然这些姑娘把守关军也当成洪水猛兽，虽然他们刚刚也参与了救出这些姑娘，但他们也没什么立场去做责怪。
他们只是觉得悲哀，这就是他们保卫的百姓么，宁可上山去当土匪，也再不相信朝廷的人了。仙儿郡已经被由内而外的腐蚀了，最终只留下一个光鲜亮丽的空壳子。
白宝宝有些可怜顾临棠了，背她的黑锅就算了，这会儿居然还背上了苏郡守的黑锅。
她打断了姑娘们的声讨，“郡守府做的坏事还远远不止这些，他们害死的人也远不止你们的亲人。边关战乱频发，守关军在沙场浴血奋战，结果地方官缩在城墙内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草菅人命。他不光害死了你们的亲人，他也害死了无数战死沙场的将士。任何人都有可能和郡守府勾结，天王寨也和郡守府勾结，但是守关军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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