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晨看见熟悉的背影，心中一动。
“我去方便一下。”韩晨对李景山说了一声，放下茶碗，走了过去。转过一个弯之后，他顺着过道向前走去，便看见了对方，通域集团的唐莉。
唐莉抬头看见韩晨，也是惊讶的表情，随即露出笑脸，挥了挥手。韩晨笑着走了上来，“唐小姐，真是好巧，在深山古刹遇上你了。”
“韩警官，你怎么在这儿？是查案吗？”唐莉笑着问道。
“我来灵松寺是游玩散心，随便拜访一名长辈。”
韩晨笑着回答，“唐小姐你在这儿，何姗姗小姐也一定在了。你们是为了考察旅游，才来到这儿？”
唐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韩警官，我和姗姗来这儿，是检查工程的进度。这次出行是秘密，别人不知道，所以你不要叫破我俩的身份。”
“原来你们俩是微服私访，检查员工有没有偷懒。”
韩晨笑着点头，“我来这儿也是私事，所以你们也别叫破我的身份，不要叫警官，直呼其名。”
“一言为定！”
唐莉笑着点头，“姗姗正在大殿里，参加机锋辩论，一场难得的法缘，咱们去看看？”
韩晨点了点头，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去。
来到大殿边上，韩晨听见里面的人，正在辩论。
他将眼从门缝看进去，见一名白须的老僧端坐上首，双脚盘腿，结跏趺座，主持大殿上的辩论。张善穿了僧服，站在远处的角落，侍立的样子。参加机锋辩论的人，都是四十岁以下，年轻人居多，何姗姗也坐在其中。
一名身穿灰衣的中年人，站在大殿的中央，振声说道：“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物主，不逐四时凋。且问一声，此物何物，答、答、答！”
中年人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每说一个答字，就上前一步。他连走三步，右手执金刚拳举在头上，左手伸出食指，指着辩论的对方，用尽毕生的气力一般。
对手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是一身灰衣，貌似学生的样子。面对中年人的疾喝，毫无退让地上前一步。
“万物原无主，四时何曾凋？天地本一梦，梦中寻寂寥？呵呵……”年轻人说完之后，仰天笑了一声，望着中年人。
“韩晨，你看这两人随口问答，能作偈子，很不错啊！”唐莉轻声说道。
韩晨点了点头，中年人说的偈子，是傅大士的法身偈。年轻人能据此反驳，做偈对之，是随机应答了。
中年人被正面驳斥，气势输了一筹，正欲后退。
年轻人却不想放过对方，“师兄且留步！你上来喝问，我上来反驳。你我都不退让，一起在殿上大喝，谁是宾，谁是主？”
“我先提问，我是主！”中年人大声答道。
“师兄的我执，很重啊？”年轻人笑着摇头。
“大殿之上，如来座下，你动了杀机，想喧宾夺主不成？”中年人反问。
年轻人做了一个劈刀的动作，大喝一声，杀！
中年人双手叉腰，上前一步，怒目金刚的模样，“主人公在此！”
“这种气势啊？要冲突起来的样子，在国外的寺庙，看不到这种架势。”唐莉瞪大了眼睛，“韩晨，如果是你该怎么回答？”
“佛曰：不可说。”
韩晨莞尔一笑，也来了兴致，低声说道，“不可说宾，不可说主，不可说宾主，不可说非宾主，不可说非非宾主。”
这时，大殿上的一名僧人上前，分开两人，让其各自归位。
主持辩论的老僧，笑着捻须点评，“各自都有道理，各自也都无道理，须知这娑婆的世界，那儿去找什么宾主？不可说宾主，不可说非宾主，不可说非非宾主，但有言说，即为邪见。”
唐莉惊讶地看着韩晨，“韩晨，你对佛法有了解？”
韩晨笑着摇头，“没有多少了解，这个是显学，我在国外写论文时，看过一些资料。”
“你若能解释根底，我就相信你。”唐莉笑着追问。
“两人一起大喝，促成一件和合之事，是两缘合为一缘。佛教讲究诸法平等，诸缘也是如此，无有高下，是平等的。因为平等，所以重要性相同，没有高低宾主之分。”韩晨侃侃而谈，解释说道。
“我看书上说，缘有四种，因缘第一？”唐莉问道。
“因缘、次第缘、增上缘、所缘缘，这四种缘是依照作用来区分，不依照高低区分。”
韩晨说到这儿，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当然了，以咱们的眼光来看，因缘是自己发生，肯定是最重要了。”
唐莉心悦诚服地点头，突然又仿佛刁难一般，低声问道：“咱们在这儿相遇，谁是宾，谁是主？”
韩晨看了唐莉一眼，莞尔一笑，抬手指着茶棚方向，“吃茶去！”
唐莉瞬间错愕，然后掩嘴而笑，然后站直了身体，合掌向韩晨一礼。
这时，大殿上的机锋问答，进入最后的环节。老僧做一些总结，赞扬参加辩论的诸位，都是慧根深厚之人。今日结下善缘是因，他日得证菩提是果。
最后，老僧问座下众人，毕竟心得如何？
参与辩论的人，都依次上来作答，表示不虚此行，心有所得。
有人上来念了一首佛门偈子；有人上来向老僧施礼；有人板着一张脸，从老僧面前经过，啥也不说，啥也不做，表示自己无有挂碍。
还有人掏出一张白纸，在老僧面前，撕得粉碎，揉成一团，狠狠地抛向一边，扔掉了。
还有人夺过老僧手中的戒尺，凌空挥舞一番，然后双掌托起，恭敬地躬身，还给老僧。
……
不管众人做什么，老僧始终微笑，颔首点头，认可许之。
大殿上三十多人表演完毕，有僧人引磬一响，众人散会离开。
韩晨看见穿着僧衣的张善，从大殿里面走出来，急忙告辞唐莉，迎了上去。
“韩晨，我和姗姗住在村子的015号房，你来找我们。”唐莉急忙说道。
韩晨点了点头，疾步走到张善面前，叫了一声觉性师。张善看着面前的韩晨，欢喜地笑着点头，“小晨，你终于来了，景山呢？”
“在那边茶棚。”韩晨答道。
“走，咱们去找他，找个地方好好说话！十几年没见面，差点认不出你了。”张善笑着点头，向前走去。
三人见面之后，跟着张善来到一个房间坐下，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争吵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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