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保你这条命，但是我要你帮我杀个人，只要你把这包药粉放在他的酒水里，看着他喝下去，”花娘取下发簪，指甲抠着簪头一点，从里头掉出几粒米粒大小的药丸。
花娘的目光变得狠毒起来，她道：“杀了施明义。”
“杀了他，我就放了你，不然，你女子的身份一旦暴露，等待你的是比死还痛苦的下场！”
……
距离海岛不足五十里外有一处并不大的小岛，海浪汹涌如骤起的雷，轰隆隆的从天而降。
已至晚霞烧天，战船围绕在小岛一侧，甲板上站着几人，清隽青年与披甲总兵并肩而立，面前的小兵正汇报着探听来的消息。
原是发现孤岛上已加强戒备，短短几日工夫四周皆有人看守。
非但如此，今日又来了艘船，离得太远了，几个小兵不敢贸然靠近，借助短筒镜看到从船上下来许多年纪很轻的少年。
杨守备一听，怒不可遏，低声道：“总兵，咱们都等了两日了，还要等下去？”
“不，今晚就行动，”裴鹤铭不过是在等一个时机，等岛上的人松懈下来，眼下他们看似加强戒备，但人在声乐酒色中总是会放下警惕。
汪闳道：“那便按照原计划，先攻破一处缺口，直接打到地牢，护好妇孺，再好好地教训那群猖贼。”
杨守备听得摩拳擦掌，转身便下了大船，往小岛的空地上行过去。
随行将士不过上千人，这两日他们枕戈达旦随时准备作战，甚至有些人闻风声也会睁开眼搜寻。
这些人年纪不大，却是汪闳精心训练出来的，水性好，反应灵敏，甚至有些是被海贼和倭寇杀了家人的孩子，心里有一腔滔天的怒火，恨不得即刻提刀上阵杀敌。
原本坐在地上的将士看到杨守备，忽然挎着兵器站起身子。
海疆所的将士每人俱配备两把长刀，刀鞘相撞发出哗啦的声响。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将士也站起身，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兵器碰撞的动静在空旷的沙滩躁动起来。
直到所有人全部神情肃穆的挺直背脊。
落日余晖，金灿灿的光芒从天际穿透薄云洒在沙滩，将细沙衬的如同黄金般耀眼，而杨守备则沿着肃立的将士们边走边道：“今日你们能站在这儿，并不是因为你我对猖獗的海贼和泯灭人性的倭寇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怨，更是因为，他们欺我同袍，辱我亲友，杀我乡邻，抢夺我们的钱财粮食，他们是豺狼虎豹，今日你我便是将他们剥皮抽筋的猎手。”
将士们自然群情激奋，振臂高扬着兵器，霞光打在刀锋上，迸出耀眼的光斑。
日头一点点沉下海平线，等到天色透黑，战船扬帆起航，缓慢的破水靠近孤岛。
与此同时，施明义的人在得知有人曾登船窥视过他们，便心生这个狠毒的计谋。
扬州城内的异样，他也不是不知，天底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他扯了下嘴角，继续坐在铺着兽皮的靠椅上，看向边上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花娘说这次有个极品，怎么着，她以为我跟那人一样，喜欢根都长不大的毛头小子？”
鼠目男人嘿嘿一笑，一脸的淫邪：“这回不一样，是个实打实的女人。”
“哦？”施明义摩挲着下巴，满脸兴味。
另一边，宋清换上身红色衣裙，浓烈的红如同盛开的红花，在烛影中衬的她脖颈脸颊的肌肤，白皙如雪，明明穿着宽大的衣袍时看不出丝毫婀娜，可这身束腰长摆裙却尽显她柔软的身段。
表面上是精心装扮的痕迹，但透着股英气。
她看向花娘，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原本是贼窝里出来的女贼，竟会对那户渔民家的儿子动了情。
数月的相处，花娘心悦青年。
青年为人谦厚，书读得好，相貌也很俊秀，在当地的小学堂教书。
花娘去过那学堂，三四个孩子，遇上下雨天，兴许只有一个学生。
但青年依旧倾囊相授，那种蓬勃的韧劲感动了她，渐渐地，她坦然交心，甚至生出与朝廷合作的心思。
花娘曾想过去找徐长安，揭露齐宁远徐达和施明义勾结的罪行。
可惜事与愿违，青年发现了施明义的人，被残忍杀害，死之前，手里握着从集市上扯的大红布匹。
那匹布原本是用来给她裁做嫁衣。
一个想要从良的女贼，遇到倾心的男子，本想厮守一生，最后成了海上泡沫一般的幻想。
她无数次想要杀了施明义，但始终无从下手，今次有个这么好的机会，如何能不牢牢地把握，她要眼前这个纤瘦的少女以自己的身体做诱饵接近施明义。
少女很聪明，索要自己的囊袋和臂弩，那两样东西，花娘并没有扔到海里，而是保存在自己的舱房内。
“你的恨意，我感同身受，因为曾经我也目睹了一个被迫害的孩子死在眼前，他很乖巧懂事，只是为了见母亲最后一面却被人溺在狭窄的瓷缸里，我答应过他，要替他救出同样受到侵害的无辜者，可是施明义不能死，”宋清定定看着她，眼里有怒，却极力忍着，莹俏的脸庞清丽秀美。
花娘问：“为何？他不该死？”
“该死，万次不足，但他所为恶行，自有律法惩治，而一旦真的杀了他，附近岛屿的这些临时聚起来的盗贼又会成一盘散沙，群龙无首之下必然会四处滋扰百姓，留着施明义，是为了制衡这些盗贼，牵住他们，将其一网打尽，”若是从前，宋清也恨不得一刀宰了这种枭首。
可眼下，她设想过，如果自己是裴鹤铭或者徐长安，会如何做？
是为解仇恨手刃敌人，还是避免殃及更多无辜，将其逮捕刑讯出更多有用的东西。
左右思量，她选了后者。
“你可以报仇，在他身上捅上几刀，只要避免要害，保证他不死了。”
花娘怔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你的意思，要我捅上三刀六个洞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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