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阮明烟一直在看她,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那抹夹杂着愧疚和解脱一般的情绪。
“有什么苦衷吗?可以说说,看能不能说服我留下你。”
阮明烟难得动了一点恻隐之心,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放在现代也不过是个初中生,在这里却要面对生死抉择。
之前夏竹成天在她耳边念叨,让她对这里的规则有了清晰的认知。
很清楚这些人被发卖出府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年纪大一点的,估计只能去做最下等的苦力,而那几个有几分姿色的小丫头,十有八九会被卖到青楼里去。
这才是这个丫头宁死不肯离开的原因。
阮明烟想起以前被投到亚马逊雨林训练的时候,教官曾说过一句话,只有不怕死的人,才配活着。
既然这丫头有这样的风骨,她不介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那丫头眼里看向阮明烟的眼里飞快闪过一抹亮光,随即湮灭,她摇了摇头:“是奴婢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对小姐的处罚绝无怨言。”
阮明烟有些意兴阑珊,不过还是劝说道:“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人一辈子其实很长,你才这么大,现在就死了,不会遗憾吗?还是你宁愿到那种地方去……度过你的余生。”
那丫头看着阮明烟,见她神色淡淡,语气中似乎含着说不出的可惜。
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感觉,大小姐不是想要自己死,只是……有些事不得不做而已。
既然如此,为什么自己不能争取一次,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大小姐说的对,她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想到这里,她第一次勇敢地抬起头,正视着阮明烟道:“奴婢的妹妹,在夫人院子里当差。”
阮明烟一怔,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理由。随即恍然,也对,除了亲情,怕是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带给人这样深的羁绊。
她有些遗憾,从魏氏手中挖人不是做不到,只是眼前的人,值得吗?
那丫头看出了阮明烟的犹豫,不顾还在流血的额头,对阮明烟一连磕了好几个头,哭道:“大小姐,我妹妹就是指证夫人的那个丫头,求你救救她吧。夫人一定不会饶了她的。”
阮明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认真回想了下,才发现这两人,长得是有那么几分相像。
那丫头今日是帮了不小的忙,以魏氏的德性,确实有可能对她下手。
小丫头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连连祈求道:“大小姐,您救救她吧,日后奴婢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恩情。”
阮明烟看着她血流不止的额头,终究不忍心,她最厌恶魏氏拿下人的命不当回事,自己若是对这件事视若无睹,岂不是跟她一样?
她对那丫头道:“我帮你救人就是了,你起来吧。”
那丫头求阮明烟不过是抱着一点侥幸的心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答应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愣在原地。
随即才反应过来,磕着头道:“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
她额头一直在流血,阮明烟实在看不下去,出声阻止道:“好了,你别磕了,起来好好说话。”
那丫头连忙起身,阮明烟问:“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是做什么的?”
不怪她不知道,实在是人太多了,除了常在身边伺候的,还有专门负责扫洒的,针线的,浆洗的,厨房里的。
零零总总算下来,一个院子有二三十个人,而这些人大都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奴婢纤巧,一直在针线上做活。”
阮明烟点点头:“行吧,你以后来我屋里伺候。”
她对这个丫头感官不错,屋里又缺人,正好可以补进来。
具体怎么样,以后可以考察一下。
若不是双腿不便,阮明烟也不会在意身边有没有人伺候,她皱眉看着自己的双腿,想着治腿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当然,在这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打发了纤巧和夏菱,阮明烟叫了一声,一直隐身的暗卫墨白现身,阮明烟问:“你知道魏芸兰身边的暗卫平日里藏身在哪吗?”
暗卫不可能不吃不睡,一直待在要保护的人身边,他们必定有一个固定休息的地方。
说起这个,墨白心中有些愧疚,那晚是他失职,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进了院子,还带走了夏竹。
可以说夏竹出事,他身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虽然不知道阮明烟问这个做什么,他还是照实说道:“应该是在后院的阁楼,夏竹出事后,属下专门在府中探查了一番。那里很隐蔽,而且平日里都没有人去。”
“阁楼?”阮明烟喃喃自语,“倒是个好地方。”
说起来自己刚来这里,睁开眼睛就是在阁楼里,没想到自己跟那个地方,还挺有缘。
墨白问:“小姐想要做什么?可以吩咐属下。”
阮明烟摇头:“报仇这种事,我觉得还是亲自动手比较痛快。”
没有跟他细说自己的打算,转而好奇问:“你主子没让你回去吗?”
她心里清楚,但凡墨白对院子里的事情上心一点,夏竹或许就不会出事,可说到底墨白是李承翊的人,没有义务保护她的丫头。
墨白有些抑郁,主子那天过来非但没提让他回去,还责怪他没有保护好阮大姑娘,天地良心,那可是巫术,他就是再长几只眼,也防不住啊。
当然这话是不能跟阮大小姐提的,墨影已经隐隐提醒过他,阮大小姐很有可能会是未来的世子妃,不仅不能得罪,还得好好伺候着。
他也看的出来,毕竟主子从没有对一个女人这样上心过。
“主子只让属下好好保护您,没提其他的。”
他说的隐晦,阮明烟怎么会听不出来,笑道:“这次的事情是我大意了,实在对不住,让你也跟着受了牵连。”
墨白听她竟然跟自己道歉,受宠若惊道:“没事没事,是属下没保护好您。”
阮明烟对李承翊的安排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这次的事情也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身边确实有不少隐患,有人在暗中看着不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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