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翊当然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去，只好道：“我陪你去。”
阮明烟还是不满意：“说的这么勉强，不想去就别去，我不勉强你。”
李承翊简直拿她没有办法，他刚刚下意识的拒绝，其实并不是抗拒阮明烟去青楼这件事，而是突然想起了曾经在襄城，她跟冷映沉一起去青楼，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仔细想想，那次她还是为了自己才去的襄城，而且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打散体内的毒，让身体变成如今这样，当下有些愧疚道：“是我不好，我不勉强，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去。”
阮明烟其实也知道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她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一个女孩子去青楼这种事，这个时代的男人没有办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李承翊自己作为一个男人，都从不涉足那种地方，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去。
只是没想到等她自己回转过来，李承翊那边竟然松了口，不仅如此，还跟自己道歉，她诧异地看着李承翊，心中十分的感动，这个男人，真的在无底线的纵容她。
她眼睛不觉有些湿润，眨了眨眼睛才道：“你干嘛对我这样好？”
李承翊笑道：“我承诺过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阮明烟看着他被自己涂改过却依旧英俊的一塌糊涂的脸，心中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是承诺过会对她好，可不意味着这样的宠溺啊。
李承翊看出她的心思，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别想太多，你是我的妻子，我对你好本就是应该的。”
他望着明晃晃照进大堂的阳光，流光晃在阮明烟的脸上，她整个人都沐浴在这样明媚的光里，不自觉想到一些小时候的时候。
“我从来没有见过父王跟母妃和睦相处，自记事起，他们就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父王常年不回王府，回来一次，就是各种寻衅母妃，母妃也几乎从不相让，那时候我就想，以后我一定要娶一个情投意合的妻子，对她好，永远都不会让她如母妃一般。”
阮明烟第一次听他说起肃亲王和王妃的关系，外人看来尊贵无比的肃亲王府，竟然是那般光景，这大概也是李承翊的心结吧。
后世人说不幸福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如今的李承翊何尝不是，他看似健健康康的长到了如今，但隐约有那么几次，阮明烟是能感觉到他处在失控的边缘的。
不过他的自制力罕见的强大，每次都能再最后关头将自己稳住。
阮明烟想了想自己接触到的肃亲王，叹气道：“王妃一生，确实被毁在了这场婚姻里，但我说句你不喜欢听的话，王爷其实也是如此。”
李承翊从没有这般想过，也从没有听过这样的话，目光幽深地看着阮明烟，沉声问：“何出此言？”
阮明烟托着下巴认真分析：“你有没有想过肃亲王为什么会想要帝位？”
虽然说不想做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可并非每个人生来都会有那样的野心。
肃亲王是皇上唯一的亲弟弟，皇上对他很好，至少在最初为他和苏家女儿赐婚的时候，是真心要将兵权交给他的，阮明烟相信那个时候，肃亲王也并没有后面的野心。
李承翊拧眉道：“太后的挑拨？”
阮明烟听着他话音里的不确定，笑道：“你未尝不清楚，一个人若是自己没有那个心思，旁人怎么挑拨都没有用的。肃亲王在最初肯定没有想要称帝的野心，至于后来，我想也是因为王妃而起。”
看到李承翊想要反驳，阮明烟连忙道：“我知道这样说你很难接受，但你认真想想，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李承翊半晌无言，因为很简单，他若是不喜欢一个人，那肯定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更别提天天去跟她吵架。
肃亲王就算再奇葩，他也是个男人，难道会真的喜欢天天跟自己的媳妇吵架？
“虽然我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王爷知道。所以他一方面觉得屈辱，不断的寻衅王妃，甚至抬举身边的侍女跟王妃作对，来让自己心里平衡一些。”
阮明烟说罢抿了一口茶，才继续道，“另一方面，他对王妃应该也有感情，所以才对皇权生出了强烈的愿望，他或许在想，如果他是皇帝，拥有了绝对的权利，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见李承翊似乎听进去了自己的话，阮明烟理了理思绪劝慰道：“王爷对你的态度，其实也很复杂，他一方面厌恶你，恨你，另一方面，我想也是欣赏你的。”
能有李承翊这样的儿子，确实足慰平生，可偏偏这个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件事甚至不能被任何人知道，李承翊越是优秀，肃亲王就越是煎熬。
“他看似厌恶你，但实际上，你长大的这么些年，他若是真的想要你死，会没有机会动手吗？但即使是在襄城，你也活了下来。”
这才是肃亲王最大的破绽，他明明知道真相，却还是纵容李承翊活了下来。
听到这里，李承翊捏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泼洒出来一些，他若无其事地拿帕子擦手，连整个手背都擦红了都没有注意。
阮明烟抓住他的手，将帕子拿过来，摸了摸他红了一片的手背问：“疼不疼？”
李承翊注视着自己的手背，早已分不清哪里是烫的，哪里是擦的，摇头苦笑：“这算什么疼？”
这一句话让阮明烟莫名觉得心酸，她俯身吹了吹他的手背，柔声道：“做什么要这样对自己，身子是你自己的，没人能替你疼。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今日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那些事，不是你的错，不是王妃的错，甚至可能不是肃亲王的错。造化弄人，不外如是。”
如果皇上能够在赐婚前知道王妃是救过他的那个人，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或许很多人觉得肃亲王野心勃勃，但阮明烟觉得可悲的是，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要拥有权力，可能只是想保住属于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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