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看着前方,微微出神,“还有退路吗?”
少女摇了摇头,“从上山那天你就应该知道答案。”
少年低下头,随后小心翼翼转头看了苏玲珑一眼,却发现此时她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你……跟我回去,我去求师父,去求掌门,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
苏玲珑没有接话,只是抱膝蹲坐在原地,歪着脑袋看向少年,“沈风,谢谢你……”
沈风摇了摇头,“玲珑,跟我回去吧,我们一定能有办法的,大齐的人不是还不知道吗?你可以藏起来,藏到乾坤宫……”
“傻子……以后做决定之前想想后果,你的师父,你的师姐师兄都是乾坤宫的人,万一大齐要为了抓我和乾坤宫拼命呢?如几大长老那样的人物自然不会有事,但同门师兄弟呢?”
沈风摇了摇头,他能从苏玲珑的语气中听出这少女的决心,“那……你也得跟我回去,就算师门不容你,不要你,我也不会……不会离开你,如果你真的不得不离开,就把我一起带走吧。”
苏玲珑若有所思,微微笑道:“好!”
二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对方,许久之后文玉在催促二人准备离开,沈风缓缓起身准备回到队伍中,突然,苏玲珑叫住了他。
沈风回过头,没想到少女的脸凑到面前,只见苏玲珑抱着沈风的脸轻轻吻了上去,少年一时脑中空白,不知所措。
苏玲珑脸颊微红,随后松开了沈风,“傻子……从现在开始不准再喜欢别人!”
话音刚落,少女的身影跑开,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他们结伴回了白龙镇,在这个地方住了半个月,将周遭残留的怨灵处理掉,渐渐的,白龙镇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直到他们准备上路离开的这一天,和万兽门的云柏,梵音寺的苦海,以及灵骨派的何剑生一一告别,一行人踏上了回宗的路。
沈风何其敏锐,他一直盯着苏玲珑,就怕这姑娘会突然离去,不过这段时间苏玲珑还是表现得很正常,似乎已经决定先和沈风回到乾坤宫以后再说。
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在他们再一次准备离开蜀中时,关于前朝公主的通缉令又一次传遍了天下,于是他们刚出蜀中的时候就遇见了大军的阻拦,指名道姓要交出苏玲珑,明明当年掌教师尊已经说了要护住苏玲珑,可是大齐在知道白龙现世之后依旧忍不住了。
三千铁骑,加上数十位化神境的高手,一同围攻沈风几人。
沈风没有任何犹豫,既然敌人找上门来,他也绝不会留情,至少此时他想的是只要将苏玲珑带回了乾坤宫,那一切都还有转机,很显然这些前来阻拦的人也知道这一点。
似乎这三千兵马还只是先行兵马。
看着乌泱泱杀来的兵马,苏玲珑看向沈风说道:“现在你还想带我回乾坤宫吗?”
沈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之后走到文玉面前,“兄弟,你带着若檀师姐他们先回乾坤宫,她和甄行云二人都是那种与世无争的性格,我没有资格将他们卷入这种是非之中,至于你,你是灵骨派的公子,这些事情也不必将你牵扯进去。”
文玉摇了摇头,“你当老子是个怕事的人?”
沈风对着文玉行礼,“咱们也算共同经历过生死,文玉!朋友是朋友,但人生路还是得自己去走的,你若对朝廷动手,一定会牵连你的家人,我知道你不怕跟着我去拼命,可我不能让你跟着我这么去犯傻,回去吧!”
文玉沉默了许久,摇了摇头,“若是此时丢下你们,我便真的是不仁不义之辈了!”
“文玉!真拿我当兄弟你就赶紧带着他们走,人生路还长,将来若是再见,你我再对酒高歌!”
文玉犹豫了片刻,随即拔出自己的佩刀,随即言道:“沈风!就算是这样,那至少也让我们送你二人一程。”
话音刚落,他看了沈风一眼,飞身前往大军之中,这是沈风第一次见到文玉全力出手,之前在宗门会武上二人交手他也没有展现出如此可怕的实力,文玉命星为开阳,也就是武曲,这段时间的了解中沈风才知道,他的命星能力就是武道天心,此人手中握剑那便是最强的剑客,手中握刀那便是最强的刀客,他对战斗有着绝对的天赋,只不过如今境界还不够而已。
所以当他提刀进入这三千大军之中时,沈风就知道了结局,一行五人,除了甄行云帮不上什么忙没有出手以外,这四人皆是全力施为,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杀光了所有敌人。
沈风很是怕有人会活着回去报信,所以一开始便盯着落单的,一场大战之后,文玉带着若檀来到沈风面前,“我们得走了,你们自己小心,早点回到乾坤宫,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们就此分别,苏玲珑跟在沈风身后,二人御剑而行,和文玉他们分头行动。
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二人总是会遭到各种各样的刺杀和袭击,直到他们行至中州边境的小镇时,才终于隐匿下踪迹,客栈的房间内,一桌饭菜却是让他们没有了胃口。
苏玲珑一路上都在观察着沈风,她心里已经不是很希望再回到乾坤宫,因为前路未知,就算回去也不一定就能安稳,甚至还有可能牵连师门,但她拗不过沈风。
“其实,我们可以一起离开……”少女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
沈风吃着饭菜,笑道:“玲珑,我们二人之力终究是抵不过强大的敌人,这些日子以来咱们都只是运气还不错,找到我们的都不是什么高手,可大齐一国之力,想找几个能将我们抹杀的高手不见得是什么难事,所以当今天下,只有乾坤宫是最安全的地方,尽管去牵连师门很不道义,但我们为了活下去可以这么去做,从小我都是这么认为的,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等到将来自己强大了再去思考对错。”
苏玲珑微微一笑,“你倒是看得很通透,但你就不怕牵连灵徽师姐?”
“我娘说过,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没到咱们去顶的时候,安安稳稳活下去就行!”
少女若有所思,笑道:“总是听你提起伯母,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一听此言,少年停下了手中吃饭的动作,嘴角浮现出一缕笑意,“我娘……很温柔,也很啰嗦,总是害怕我吃不饱,穿不暖,但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可她还是不厌其烦的要给我说很多……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吧。”
说到这儿沈风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来,似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脸色变得阴沉冰冷起来。
少女玲珑心思,连忙转移话题道:“我母后就不一样,从来冷冰冰的,也从不关心疼爱我,从她嘴里听过最多的话就是叫我做这样做那样,她很强势,强势到父皇也害怕她,只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她所有的强硬和不近人情都是为了保住我和弟弟的地位,唉……现在想来,都是过往云烟。”
沈风想起了曾经听到过的那些传闻,萧元臻造反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闯入后宫,找到当年皇后,也就是苏玲珑的母亲,之后犯下那些人神共愤的罪行。
说到这儿,其实苏玲珑的神情也很是难受,尽管她言至于此,不再继续说下去。
二人沉默起来,许久之后沈风郑重其事说道:“其实我能明白你的感受……”
“你不明白的……”
少年摇了摇头,“我明白你对萧元臻的恨,给你讲个故事吧,这件事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起过。”
苏玲珑想了想,“说吧!”
“我娘应是出身不凡,她有学识也有才气,唯一的缺点就是善良和天真,善良到轻信一个畜生,天真到认为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和她一样善良,那年那个屠户觊觎我娘亲的美色,意图不轨害死了我娘,那时我的心情和你一样,那就是杀光所有的仇人,于是那年我趁着夜色潜伏那屠户的家中,反锁了房门,随后在他们的夜宵里加上了蒙汗药,然后趁着他们熟睡的时候亲手报了仇,那天我不知道我杀了多少人,没有想象中大仇得报的快感,因为我明白无论我做什么我的母亲都回不来了,于是那一刻我才明白,造成这一切的并不是那个屠户,而是那个将我们母子丢在那儿置之不理的父亲,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从来没有听母亲提起过,但有一天若是知道,我一定要为我母亲讨一个公道!所以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得好好活着,活到那一天到来,于是不管用怎样的手段,我都会拼尽全力活下去。”
苏玲珑的眼中生出一丝同情,随后说道:“你现在找到关于你生父的消息了吗?”
“早晚会找到的。”
“那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自私和懦弱的故事。”苏玲珑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眼神中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沈风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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