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开始讲述起自家男人的案子。
她自我介绍叫陶小花，是景州下辖飞岗镇牛福村人氏。
12年前，他们村发生了一起案子，同村一户家庭4口人全都中毒死了。
除了在外打工的男人外，奶奶、妻子和两个小孩，全部中毒惨死。
后来自然是公安来调查。
具体的调查过程、有什么证据，陶小花是一概不知的。
她知道的只有公安来村子里抓了4个男人，她男人牛长宏是其中之一。
人抓了，公安也盖章定论了。
可是到了法院，这几个人都改了口供，法院都不好判。
最后只能是疑罪从无。
本来这事对于陶小花来说是很高兴的，家里男人回来了。
哪知道那户人家剩下的最后一个男人看人被放了，直接在法院门口上吊死了。
一时间带来了巨大的舆论压力。
公安再次上门抓人，法院这次没有再放过4人，都判了10-15年不等的监禁。
“杀千刀的啊，法院和公安顶不住压力，就拿我男人去顶！”
陶小花又说，这些年他们几个一直都在提出抗议。
找过政府，找过法院，找过公安，媒体也找过了，都没用。
闹了几年，他们也被迫安分了。
如今判得最轻的那个已经出狱了，他也在跟其余3个一起策划上诉。
陶小花男人还有2年就要放出来了，可她还是不甘心。
自从听说了魏宇凡的案子被平反，她就生出了希望。
于是就来景州找人来了。
陶小花说完，又哭起来了。
陈向东没有急着回应什么，只是低声安抚。
陶小花的说法明显有不少漏洞，但陈向东打算先看看群众反应。
围观群众大多没有陈向东那么理智，人群中的讨论整个炸开。
“这法院和公安不干人事啊！”
“就是，案子明明没查清楚嘛。
结果就因为有人在法院门口上吊，硬生生把旁人抓了顶罪。”
“这事我还真听说过，当年挺轰动的。
据说当地镇子上的人还去法院门口闹过一回，让法院必须把案子判了。”
“第一次能判无罪放人，说明这几个人没杀人啊。
或者至少说证据不充足。
居然为了平息舆论压力，胡乱把4人抓了判刑，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就是，那4个人会改口供，肯定是因为前头被逼供的。
公安调查的过程本身就不对。
法院不管就算了，还跟着公安一起走错路。
这不又是官官相护那一套嘛？”
“是啊是啊。”
也有少数清醒的，觉得不该只听信陶小花的一面之词。
可惜这些清醒的少数人，被裹挟在大多数中，无法发出自己的声音。
热心老哥再次上阵。
“陈青天，案子你也听完了，现在需要你站出来替大姐的男人翻案了。”
“是啊，陈青天，陶大娘需要你的帮忙。”
“对啊，陈青天，这事非你不可啊！”
“没错，陈青天，你是我们人民群众最后的希望啦！
其他的那些公安、法院，都是不干事的。
只有你是真正替群众作主的青天大老爷。”
“对，陈青天，我们只相信你，也只有你才能帮到陶阿姨的男人。”
说着说着，舆论就歪了。
本来是需要帮忙，后来慢慢变成了非陈向东不可。
关键还要贬低其他单位。
虽然这些人只提到了公安和法院。
可陶小花也说了，她去过政府上访，无果。
陈向东之前引导她去找政府和公安，陶小花那抗拒的样子，大家伙都看着的。
这不就是对政府、公安、法院三方的贬低吗？
拿这三个单位来给陈向东垫地位？何其歹毒的伎俩！
陈向东要是真的被迫接下这个案子，可以想见他日后行事会有多艰难。
全华中只有你在干人事，人民群众只相信你。
行啊，那以后案子都交给你陈青天啦。
别人不会觉得是有人故意算计陈向东，只会觉得是陈向东自己沽名钓誉。
而现在汹涌的舆论，陶小花和当年吊死在法院的那个男人何其相似？
副队长听到群众贬低他们、抬高陈向东。
纵然心里不舒服，却也替陈向东捏了一把汗。
周少华也觉得这招十分歹毒。
网上议论得再多，只要不看，就可以当作没有。
可现在是面对面站着，周边围满的，是真实的人群。
周少华扫视一圈，同样在心里为陈向东和自己等人担心。
这陈向东一个处理不好，跟他站一起的这几个可是都要受牵连的。
公安的名声被陈青天盖过，都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保护呢。
就算履行职责，可这么多人，几个公安又怎么拦得住？
陈向东，该何去何从？
陈向东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在替他担心。
此时他心里十分淡定，不就是玩舆论战嘛，他都玩多少次了。
虽然之前是在网上玩，可现实跟网络差别真不大。
“大家先安静，都听我说。”
陈向东的声音不算很大，但凑在前面几排的群众都能听见。
人群很快安静了下来。
除此之外，陈向东这才注意到，周围不知何时起，出现了几个镜头。
他是无所谓的，管你手机还是摄像机，我都照讲不误。
陈向东对着陶小花说道：“陶阿姨，你相信我们的国家吗？”
旁边的副队长差点没压住嘴角的抽搐，这叫人怎么回答！
周少华也是差不多的心理。
不过他站在更靠后的位置，还有助理替他遮挡，所以他是真实嘴角抽动了。
陶小花也是愣了好一阵，才弱弱地回答道：“我信。”
“既然陶阿姨相信国家，那肯定是相信政府、相信公安的，我说得对吧？”
“不对！政府、公安都不听我的，他们不值得我相信。”陶小花高声应道。
副队长心头一松，陈向东确实有两把刷子。
同时，他还注意到人群中除了热心老哥外，还有几个人的表情不对。
副队长暗暗记下那几人的长相。
陈向东没心思关注其他的，他听完陶小花的话之后，再次开口道：
“陶阿姨，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政府和公安肯定不能听某个人的话啊。
政府是人民的政府，公安是人民的公安，他们听从国高卢规、党章党纪。
哪能光听某个人的，大家说对吧？”
陶小花嗫嚅，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刚刚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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