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翰既已决定高调行事,便不再以素色着装,上堂凛十分大方地送了他一件金缎细绸褂子,配以玉鞘三尺青锋,又替罗翰请来专人打理,他那撮虬髯一不留神被人剃去,光华的下巴不经意间透出一股渗人的锐气。罗翰这具肉身,乃是以五行麒麟至纯之力打造,虽一切按照原本,但自身气质却有了根本的改变,不仅彻底洗脱掉十几岁少年的稚气,还平添了一份若宝剑出鞘般的锋利。
他化作中年模样,原本就是有意盖住这凌厉的模样,一撮虬髯剃掉,倒是将他年轻的模样给透露出来,端的是威风凛凛,不太像一个炼丹师了。
罗翰不自在地摸摸下巴,心想这次总不会被上堂野那小子说自己显老了。他起身抖了抖这用北域冻土层下的冰蚕丝编织的振袖,觉得有些碍手碍脚,便以指为刀,裁去一尺有余,大大方方地抬起手来,用红色的月华霜在手臂皮肤上纹下一个玄奥的图案,随行的丫鬟只道是这位炼丹师大人的习惯,没有多管,替罗翰理了理束腰,道:“丹邪大人马上要出席拍卖会,这是您第一次代表咱们上堂家露面,有诸多事宜来不及叮嘱,戴月亦不敢多嘴,只好跟在大人身旁,家主说大人实力不俗,不必担心那源家的坏人作祟,可世事难料,万一他们来了五六个人,七八个人呢?大人只有一双拳头,定是打不过的,到时候便将戴月丢给他们便是。”
罗翰被这小丫鬟逗笑了,“你怎知源家定要为难我?也许他们巴结我都来不及。”
戴月摇摇头,小脸儿绷得紧紧的,血色稍淡的唇间透出的声音,隐隐还有些稚气:“大人有所不知,这些年来源家跟咱们上堂家可是势不两立,大人已经表明是咱们上堂家的首席炼丹师,便是他们源家的对手了,源家虽然武学水平与咱们上堂家相比稍逊一筹,但却培养了诸多刺客,其中不乏玄师,那可是玄师呀,一百个戴月都打不过他们的。”
罗翰挺胸,豁达地笑着,“区区玄师,还近不了我的身,你既然有心跟着我,可要做好见世面的准备,云都恐怕有很长时日没有掀起什么风浪,今儿咱们不若去将这格局搅得天翻地覆!”
戴月心惊,这新来的大人个头不小,胆子也很大,幸好是在上堂家,若是被其他人听了去,可就大祸临头了。
那边书房先生抱着一摞书,过来嘟囔一声:“前厅催得急了,丹邪大师已经准备好了吗?”
戴月一拍额头:“哎呀,赶车去拍卖行,可要一刻的路程,若是赶不及,可要被家主责骂的。”
书房先生朝罗翰欠了欠身,道:“大师,拍卖行那里大伙儿都等着你呢。”
罗翰抱歉地笑笑:“差点耽搁了正事,只是源家那边没来得及拜访,反正马上也能见到他们。戴月,咱们不搭车了,你随我走便是。”
他将手放在小姑娘腰间,朝书房先生挥了挥手告别,脚下一轻,须臾间便再次落下,人已出现在拍卖行外头。
只见东城拍卖行外边熙熙攘攘地停着许多马车,保卫正手忙脚乱地维持着秩序,远远地有人瞧见了金闪闪的罗翰,高呼一声“丹邪大师”就往这边跑来。
罗翰低头一看,戴月那丫头正惊疑不定,眼睛东张西望的,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了五里外的拍卖行。
他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让她跟紧了别走丢,信步上前,问那小厮:“钟彦老先生在里头吗?”小厮先是鞠躬,不敢正视他,壮着声答应道:“回丹邪大师,钟大师在里面恭候多时。”
罗翰内心暗笑,这些人对于炼丹师所知甚少,但凡是炼丹师,在他们看来都是“大师”。
其时有不少人尚徘徊在拍卖行外,听见小厮这一声,都是侧目望来,只见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身着金赤二色的短褂,内衬是件造价不菲的深青色云纹缎,都说上堂凛出手阔绰,从这位刚纳入门下的炼丹师身上就可见一斑。
从外进入拍卖行,经过玄关是一道从侧面直通向后堂的长廊,长廊的两侧琳琅满目地挂着许多名丹的画像,其中不乏三阶丹药,也有少许四阶丹药,这些丹药大部分都是在东城拍卖行这里拍卖过的,也是东城拍卖行经久不衰的一大原因。
瘦小的丫鬟戴月从未来过这里,惊奇地东张西望,似乎想把所有丹药都记在脑海里,罗翰边走边说道:“你体内不知为何有一缕外来的木之力,如果有缘,或许也能成为一名炼丹师。”
戴月听完后,并没有兴奋,她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即便有天资,也没有条件。
罗翰并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很快就已经可以远远看见在后堂等待着的钟彦。钟彦看见他们二人,立即迎了上来:“丹大师,我已取来你要的药材,你尽管使用,如若不足,我再替你去取。”
罗翰收下纳戒,还以一笑:“当下还不着急。”
他正习惯着作为一个高手的风范,而钟彦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同,压着声音问他:“听说丹大师加入了上堂家?”
罗翰点点头:“没错,我如今是上堂家的上卿,同时也是东城拍卖行的合作炼丹师,这两者并不冲突,只是钟老友要慎重选择,至少在这种场合,要给上堂家面子。”
“我懂的我懂的。”钟彦擦着汗,拍卖行一直保持着中立,不会帮两家的任何一家,但为了丹邪,这个天平稍微倾斜也很值得。更何况这些年源家发展很快,隐隐有要一家独大的趋势,他们并不是没有尝试威胁东城拍卖行,如果有必要的话,挫一挫他们的锐气也未尝不可。
“大师请这边来,我们给你安排了上座。”钟彦做出邀请的手势。
“不必。”罗翰笑道:“我会和其他家族一起竞争,包括我自己的丹药。”
“大师这是……难道……”
钟彦有些猜疑,却不敢直接开口。
“我也没想过要要瞒着你,事实上我看上了这次拍卖会的一件宝物,准备出手争夺,这些丹药就是我最大的筹码,外人只知道我提供给你们定神丹,但这些聚玄丹却相当于凭空出现,如果有人跟我争夺那件宝物,我有十足的把握让他血本无归。”
罗翰笑里藏刀,经历了这五年时间他懂得了许多东西,只有最决绝的手段才能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他不介意为了那柄黑杖出手,至少在这小小云都,很难遇见能与他匹敌的存在。
吊坠之中,梅老暗中开口:“罗翰,不要轻举妄动,行事前须多加考虑。”
罗翰以魂力与他们交流:“师傅们无须担心,罗翰自有分寸。”
钟彦作为鉴定师,并没有选择登场,他跟着罗翰一起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座位,与他茶水间谈笑风生,两人在炼丹方面都有各自的造诣,罗翰并不反感与人探讨三阶丹药的炼制,而今他已经能够炼制五阶丹药,但即便是低阶的丹药,他也有需要加强的地方。
他开启魂力覆盖了整个拍卖行,听到了一些人暗中的议论。
“那个就是上堂家的炼丹师?看上去很一般啊!”
“哼,鼠目寸光,那天可是有人看见他炼制出了极品的定神丹,你可知那对于一位玄师有多大的作用?”
“你说的是今日那枚定神丹……没想到竟然出自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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