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沁听了嫡母的话,心头顿时大震,被傅夫人打过的面颊火辣辣的疼,她却也顾不得,只颤声开口;“母亲,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傅夫人笑意苍凉,一夕间仿佛苍老了十多岁,“梁建成和咱们无冤无仇,他为何要用这样阴毒下作的法子去害你哥哥?要不是当初良波瞧着你可怜,把你从川渝带了回来,梁建成又岂会这样对他?”
傅夫人话音刚落,良沁面上顿时失去了所有血色。
“可怜我这一双儿女,我的良波救了你一条命,却因你而死,我的良澜处处护着你,事事儿想着你,你却抢了她的丈夫,傅良沁,你这害人精,你别以为你有谢司令当靠山,我就没法子治你,我今儿就和你拼了,为我儿子找你偿命!”
傅夫人经此打击,整个人近乎崩溃,又得知那尤萃之原先是梁建成的人,一腔怒火与悲痛无处发泄,竟全部落在了良沁的身上。
傅夫人双目几近沁血,推开了崔嬷嬷的胳膊,向着良沁扑了过来,几乎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狠命的摇晃着良沁的身子,那样子,倒恨不得和良沁同归于尽般。
阿秀与一众仆妇俱是吓了一跳,七手八脚的上前去拉,连六姨太也被惊动,眼见着南苑乱成一团,直到邵平在外间听见了动静,匆匆赶了过来,瞧着这一幕,邵平眼角一跳,顿时领着侍从上前,将傅夫人拉开,护住了良沁的身子。
“二小姐,您没事吧?”邵平瞧着良沁半张面颊已是红肿,颈脖处露出的肌肤也是落上了几道血印,他看在眼里,便是骇然不已,就连声音都是暗哑起来。
良沁眼角含泪,摇了摇头,眼见着傅夫人披头散发,嘴巴里骂声不休,崔嬷嬷和两个丫鬟都拉不住她的身子,而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满是无尽的恨意,她并不怨怼嫡母,她心知大哥一直是嫡母全部的倚靠,母子连心,如今儿子说没就没了,换了谁也承受不住。她心里惦记的,却一直是傅夫人方才的那些话,难道,真是因为大哥将自己从川渝带了回来,得罪了梁建成,梁建成才会用这样的法子去害他?
良沁心中酸苦,念起早逝的兄长,泪水也是滚滚而下。
傅夫人方才这么一闹,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她这几日俱是水米未沾,由着洋医生输些营养液,闹腾了这一出,渐渐也是没了力气,不得不让下人们从南苑里抬了出去,待傅夫人走后,一屋子的仆人也都是噤若寒蝉,不敢吭声,六姨太瞧着女儿身上的伤,忍不住心疼,只让人去拿了药箱,自己则是握住了良沁的手,将她带到椅子上坐下。
“二小姐,您要节哀,保重身子,司令和大小姐已在路上,等司令到了金陵,自会给二小姐做主。”邵平瞧着良沁面颊与颈脖处的伤,一颗心只是惴惴,当初谢承东将傅良沁交给自己照顾,一路上他也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差错,到了金陵后,因着男女有别的缘故,该避嫌的地方不得不避嫌,倒是出了这样大的乱子,若是让谢承东看见良沁身上的伤.....
邵平一记苦笑,说完后与良沁与六姨太行了个军礼,领着侍从离开了南苑。
阿秀送来了毛巾,六姨太接过,赶忙敷在了良沁的脸蛋上,瞧着女儿遭罪,六姨太只是心疼,忍不住也是落泪,劝女儿道:“太太也是心里难受,才将气撒在了你身上,沁儿,你也别往心里去,等谢司令来,你也莫在他面前嚼口,傅家如今也算是家门不幸,咱们就别添乱了。”
良沁眸心无神,听得母亲开口,才轻声道;“娘,您放心,我不会和谢司令说什么,母亲她.....”
良沁说到这里,便是微微停顿,过了片刻,才沙哑道;“我是怕,若真如母亲所说,大哥因为将我带回来,才得罪了梁建成,大哥若真的因我而死,那我,可真是罪孽深重了....”
“别瞎想,”六姨太赶紧打断了女儿的话,“沁儿,那梁建成本就是个恶人,这是他犯下的孽,和你有什么关系?听娘的话,你别自己钻牛角尖,好好儿等着谢司令来接你,如今你大哥没了,咱们江南少不得更要仰仗谢司令,你只管和谢司令好好过日子,旁的,你什么也不要想,啊?”
良沁心中仍是难过,瞧着母亲关切的目光,终究是不愿让她担心,只轻轻点了点头。
夜,专列。
谢承东走进包厢时,就见傅良澜正倚在沙发上轻泣,听见丈夫的脚步声,傅良澜拿起丝帕拭了拭眼圈,哑声道了句;“司令来了。”
谢承东看着她已是换了一身黑色丝质旗袍,鬓发上插着一朵白色的绢花,脸上未施粉黛,一双眼睛早已哭得通红,分外憔悴。
谢承东心知她与傅良波一母同胞,兄妹感情极深,如今傅良波骤然早逝,身为妹妹,傅良澜自是要伤心不已。
傅良澜收敛泪容,刚要从沙发上起身,谢承东已是伸出胳膊,将她按了回去,男人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与她道;“良澜,节哀顺变。”
傅良澜的眼泪又是涌了上来,与丈夫颤声开口;“司令,大哥正值盛年,之前又一直没灾没病,我是实在想不明白,好好地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傅良澜刚说完,又是哭了起来。
傅家发给傅良澜的电报上,只说傅良波重病身故,并未说傅良波究竟得的是什么病,毕竟这花柳病总归是难以启齿,这事谢承东虽是知晓,但顾念傅良澜与傅良波之间的兄妹之情,也不好与傅良澜开口。
“世事无常,咱们这次回去,你好好陪陪岳父岳母。”谢承东安慰了两句,看了眼窗外的月色,专列如今已到江南的地界,明日一早,便会赶到金陵。
傅良澜哭了一会,才慢慢收住了泪花,她向着男人看了一眼,他分明靠自己这样近,可又离她那样远,她心知这次谢承东陪自己回江南奔丧,为的不过是良沁,这样想来,原本就悲伤的心底,更是浮起几分酸涩,需让人不得不用尽力气,才能将泪意忍住。
金陵,傅家官邸。
一早,官邸里的下人便是开始了走动,傅镇涛也是派了人,与江北的侍从一道去了车站,迎谢承东夫妇回府。
傅镇涛换了长衫,已是在前厅相候,傅夫人自那日与良沁撕闹一番后,这两天一直是缠绵病榻,即便得知女儿归家,也不能起身相迎,傅镇涛老年丧子,心情自是不用多说,待看见女儿走进前厅,傅镇涛念起儿子,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南苑。
“小姐,司令和大小姐回来了。”阿秀回到房间,见良沁正在软塌上出神,她匆匆说上前,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良沁回过神来,从软塌上坐起身子,阿秀又是言道;“司令和大小姐正在灵前致哀,怕是过一会儿,司令就要来看您了。”
良沁听了这一句,眼圈就是微微红了起来,这一次与谢承东分别一月有余,又逢家中变故,竟让她不知从何时起,从心底开始盼着,盼着他能回来。
如阿秀所说,未过多久,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管家张伯在前头殷勤的带着路,良沁与阿秀听得动静,不等她们走出去一瞧,就见一个一身戎装,器宇轩昂的男子从院子里大步走了过来。
良沁刚见着谢承东,脚步便是停在了那里,阿秀乖觉,向着谢承东赶忙行了一礼,便是退了出去,良沁看着谢承东的面容,所有的话好似堵在了嗓子里,不知要如何开口,只眼睁睁的看着谢承东向着自己走来,二话没说,便将自己抱在了怀里。
直到倚在他的臂弯,良沁的眼泪才落了下来。
谢承东察觉到她的轻泣,他没有说话,只紧紧抱着良沁的身子,两人许久都没有出声,直到良沁抬起头,含泪问了句;“你来了这里,姐姐呢?”
“良澜去了东楼看望岳母,”谢承东伸出手指,为良沁将面颊上的泪水拭去,低声道了句:“我只想来看你。”
“大哥他....没了。”良沁心里难受,一语言毕,谢承东刚要温声安慰,可眉心却是微紧,他抬起了良沁的下颚,凝视着她的脸庞,沉声道;“脸怎么了?”
良沁微怔,这才想起自己那日被嫡母扇了一巴掌,虽之后就用毛巾敷了上去,可到底还是落下了淡淡的指印没消,此时刚好让谢承东看在眼里。
“谁打的?”谢承东眸心暗沉,不等良沁开口,男人心思一转,已是猜了出来,“她为何打你?”
良沁低下了眸子,轻声道;“你别问了,大哥才刚走,咱们不要再生是非了。”
谢承东看着她柔弱白皙的面容,见她回来不过短短一月的功夫,比起江北时却憔悴清瘦了许多,不免既是心疼,又是愤慨,他松开了良沁的身子,转身就要离开,良沁连忙握住了他的手,“你别去找邵长官,这事和邵长官没干系。”
谢承东回过头,终是低声一叹,“怪我,当初就不该把你送回来。明日我就带你回江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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