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答应着,瞧着良沁守在摇篮旁,一双眼睛落在孩子身上,心里眼里仿似只有安儿,她立了片刻,倒是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良沁察觉到阿秀的神色有异,便是向着她看去,轻声问道。
“小姐,不是我多嘴,您疼安儿少爷是没错,可您也要把心分给司令一点儿,我听说.....”阿秀说到这,便是没有再说下去。
“听说什么了?”良沁不解。
“我听说,金陵城的那些老爷,都是真相巴结司令,有个崔老爷,特意送了一对双胞胎清倌人(指只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给司令,说那对清倌人从小就是在深宅被教养着长大,吹拉弹唱,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别说碰过男人,就连男人的面儿都没见过,那崔老板本是打算将这一对清倌人送给梁建成的,谁知道梁建成这样快就后撤到了绍州,这对清倌人,便要送给司令了。”
良沁听着阿秀的话,便是问了句;“那司令将这对清倌人收下了没?”
“那倒没有,听说司令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和渝军打仗的事,压根没心思理会这些。”
闻言,良沁收回了目光,又是看向了熟睡中的儿子。
“小姐,”阿秀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和您说这些,是跟您提个醒,金陵也不知是有多少人想要讨好司令,多少女人把脑袋削尖了想往司令身边钻,您要留神啊。”
良沁见阿秀这般着急,自己便是笑了,“好阿秀,你说的我都听见了,我自己的男人,自己心里有数,司令不会对不住我的,你放心。”
“小姐就这么相信司令?”阿秀有些愕然。
“他是我丈夫,也是安儿的父亲,我当然信他。”良沁声音柔和,小心翼翼的为儿子掖了掖被角,眼见着安儿睡得香甜,这一路从江北赶到江南,许是自己和乳娘们的精心照料,孩子的小脸非但没有消瘦,反而还添了膘,更是白胖可爱了起来。
阿秀没再多嘴,刚转过身,就见谢承东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阿秀看着大惊,刚欲呼声,就见谢承东对着自己做个嘘声的手势,阿秀会意,退出了卧房。
谢承东缓步向良沁走去,见良沁守在摇篮前,乌发如墨,肤如凝脂,看着孩子的目光中满是母亲的慈爱,美的让人心折。
直到落进一道温热宽厚的怀抱中,良沁抬头一瞧,看见谢承东,便是微微笑了,她的眼瞳柔软而清亮,怕吵醒孩子,她的声音很轻,将人的心水一般的润着,“怎么回来的这样早,不是要去训兵吗?”
谢承东揽着她的腰,低声一笑道;“你们娘两现在真是让我连军营都不想去,每天只想快点回来看你和孩子。”
良沁心里温软,两人依偎片刻,谢承东将脸庞埋在她的发间,嗅着她发间的清香,问了她一句;“沁儿,你真这么信我?”
良沁微怔,想起自己方才与阿秀说的话,便是与他道;“你都听见了?”
“嗯。”谢承东点了点头,眸子黑亮而深邃,看着良沁的眼睛。
“瑞卿,”良沁迎上了谢承东的目光,柔声说了句:“你这样对我,我若再不信你,那就太辜负你了。”
谢承东心头震动,他久久的看着良沁,直将她看的赧然起来,良沁刚要转过身子,便被谢承东一把抱了回来,他扣着她的细腰,在她的脸颊上印上一吻,隔了许久,才笑着说了句:“有你这句话,就是让我少活十年,我也.....”
“别胡说,”良沁身子一颤,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她的眼睛里有焦急划过,担忧的样子,更是让谢承东心生爱怜。
谢承东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而温和,“好,我不说。”
“你什么时候,要去和渝军打仗?”良沁瞧着他眼睛里的光渐渐变得火热起来,不等他俯身吻上自己,便是问了一句话来。
“再过两天。”谢承东的回答十分简短,他将良沁的身子拉到自己胸前,低头就要向她的脸颊上亲去。
“瑞卿,安儿一会儿就要醒了....”良沁顾忌着熟睡中的儿子,刚要伸出手去推他,手腕却被谢承东一把扣住,谢承东抱起了她的身子,向着里屋走去。
直到被他压在床上,良沁的心仍是牵挂着摇篮里的婴孩,她刚要说话,嘴巴已是被谢承东的封住,她的唇瓣清甜,吸引着人越吻越深。
蓦然,就听一阵婴啼从外面传了进来,显是安儿醒了。
良沁听到儿子的哭声,心顿时揪在了一处,因着谢承东回来,那些乳娘为了避嫌,听到孩子的哭声也是不敢进来的,良沁着急起来,推着身上的男人,“瑞卿,你快停下,安儿哭了.....”
“哭几声不要紧。”谢承东声音低哑,仍是紧紧箍着她的身子。
良沁听着儿子奶声奶气的哭泣,只觉得心若猫抓,难受到了极点,她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是用力推开了谢承东,她的发髻已是松散,也没空理会,只匆匆披衣下床,去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谢承东从床上坐起身子,看着她抱着孩子在那里不住的轻哄,似是周遭的所有,都没有怀中的儿子来的重要,谢承东深吸了口气,将腹中的欲火压下,见良沁心思全在孩子身上,他一语不发的将军装穿好,大步离开了良沁的屋子。
三日后,谢承东领兵离开了金陵,向着绍州打去。
良沁带着儿子留在金陵,傅家大少奶奶邓如玲,则是带着女儿回到了官邸,姑嫂许久未见,乍一见面,邓如玲想起自己惨死的丈夫,想起自己被梁建成亲手所杀的儿子,不免悲从中来,当着良沁的面嚎啕大哭,只让良沁瞧着,也是在一旁跟着落泪。
“沁儿,算是嫂子求你,你一定要让谢司令为傅家报仇,要他一定要杀了那梁建成!”邓如玲眼眸通红,每个字都好似从牙缝间咬出来的一般,充满了恨意。
良沁看着嫂子的脸庞,只觉心中沉甸甸的,喉间亦是沙哑着,好容易喊了一声;“大嫂.....”便再也说不出旁的话。
“沁儿,嫂子知道,能在谢司令面前说上话的,只有你,咱们傅家和梁建成之间的血海深仇,只有你才能让司令给咱们报了呀!”邓如玲紧紧攥住了良沁的手,谈起“梁建成”三个字,都是恨得咬牙启齿。
良沁想起父亲与梁建成的恩怨,只觉无法开口,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深深低下了脑袋。
而绍州,江北军与渝军之间的战事,正如火如荼。
江北军装备精良,又有谢承东亲自坐镇指挥,自然是所向披靡,纵然渝军凶悍,也不可抵挡,只得节节败退,攻下绍州,不过是时日早晚的事。
周玉芹来到行辕时,天色已是昏黄。
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十分清脆的足音,看见她上来,走廊的侍卫顿时吃了一惊,忙不迭迟的敬礼,周玉芹也不理会,一路眉心紧拧,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见里面空无一人。
“司令呢?”周玉芹脸色如霜,在灯光下泛着青白,“司令去哪了?”
侍卫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直到侍卫长从值班室匆匆而来,他呵退了侍从,面对着周玉芹咄咄逼人的目光,不得不说了实话,“夫人,司令他.....去了金陵。”
虽早已猜到,可从侍卫长嘴巴里听到了此事,周玉芹脸色的血色还是褪了个干净,她勉力支撑着自己,与侍卫长发火;“先不说眼下的战事,单说金陵是什么地方?岂是司令能去的?司令疯了,你们也跟着疯了不成?”
侍卫长唯唯诺诺,在周玉芹的训斥下,不敢辩驳一句。
“这是何时的事?司令身边带了多少人?”周玉芹一手抵上了桌角,勉强稳住了自己的呼吸,接着问道。
“就是昨晚的事,”侍卫长小心翼翼,斟酌的开口;“司令并没有带多少人,只带了几个精兵,战地上的事,司令已是全权交给了陈军长。”
“好,好,”周玉芹失笑,一连说了两个“好”字,“放下如火如荼的战事和自己的身家性命不顾,却去找一个女人!”
“夫人,”侍卫长看着周玉芹如此,有些不忍,不等他说话,就见周玉芹一个手势,示意他住口。
周玉芹闭了闭眼睛,慢慢站直了身子,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办公室。
金陵,月夜。
自从谢承东走后,良沁这些日子一直是带着安儿睡,这一晚,下人们已是退下,良沁将安儿哄睡着,自己也是有些困倦,她站起身子,刚要脱衣就寝,却听身后“咔嚓”一声轻响,是将门把拧开的声音。
良沁愕然的回头,眼睁睁的见着一个侍从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穿着近侍的军装,军帽盖得极低,眉宇间一片阴影,虽是看不清他的容貌,可刚看见他的身形,听见他的脚步声,良沁已是认出了他。
梁建成进屋后极轻的关上了房门,他抬起头,露出一张英俊果敢的面容。
良沁的脸蛋“刷”的一下变得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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