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越跟褚琮并不住在这边,说完话就辞了褚翌回去歇息。
不过两人走的时候都不大高兴,任谁辛辛苦苦打了胜仗,却被上头嫌弃都高兴不起来,皇帝就算没有完全老糊涂,也已经糊涂的令人心寒了。
当然,这也侧面反应了刘贵妃跟李嫔实在能作。
“如此,不回去在这里当个土皇帝倒是更好。”褚翌心里想到:“太子不是好鸟,剩下两位皇子才具不显,这个后宫可真是乱七八糟。”
随安出门捧了药来,其实今儿下午,军医扭扭捏捏的找她说话,话里话外是想让她煎药……被随安义正言辞的给拒绝了。
褚翌眼神不善的想了回正事,心思转回随安身上,眼神更加不善:“胆子肥了啊,敢给老子上白开水!”
“饭后立即喝茶不利养生,再说你现在改成饭后喝药,药效会被茶水冲了,”她扁着嘴解释,然后继续道:“褚太尉身体强健,您在这里自称老子,不大合适。”
“怎么,你都怀上了,老子马上就当老子了!”
随安特想将药碗扣他脑袋上。
她脸色难看起来,声音显得特别生气,十分烦躁的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褚翌哼一声,方才不说了,喝了药,觉得身上出汗,又吩咐她:“再打水给我擦擦。”身为一个奴婢,难道不应该主动摸摸他有没有出汗吗?!
随安知道他心里有火,也不想跟他弄僵,打了水一边给他擦汗,一边问道:“您之前那场仗打得也忒凶险了,一千人就够少了,怎么想到就只要五百的?”
褚翌良久都没有说话。
她奇怪的抬眼看他。
褚翌也看她,然后将目光转到一旁,幽幽道:“钱不够分。”
钱,不够分……
随安之前给他想了那么多高大上的理由,譬如兵不在多而在精干,譬如以弱胜强以少胜多方能显军威。
结果这么有历史意义的一战,竟然,不能说,说多了难免泄气。
可她到底低着头闷笑了起来,且越笑声音越大,到了最后差点背过气去。
想起之前那封信里他淡淡的写道“一鼓作气尔”,这么不靠谱的起因跟过程,都能叫他赢了,可见他确实不是草包。
直到躺在床上,她还在笑,声音翠翠,褚翌忍不住在心里骂她蠢货。谁知才骂了一句,她就立即打了个重重的喷嚏,心里再骂,她再打。
直到她坐起来床,褚翌才喝道:“滚过来睡,这里夜里冷,你要是着凉生病,我就把你丢出去喂狼!”
随安吸了吸鼻子,真觉得头有点发昏,顾不上要脸,嘟囔着问:“那你睡床啊?”
褚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待要说句“你怀着身孕我不会动你”又觉得实在无甚意思,就哼道:“这炕这么大,你睡那头还不够?”女人就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东西,他今日要真如她愿睡床,明日她就能踩他头上拉屎。想到这里,他立即又在心里骂她一句,结果不知是背地里骂人格外灵验还是她确实受凉,反正她又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唔,我可能真受凉了,这儿还有其他房子么,别把你传染了。”她会不好意思的。
“其他屋子都不如这屋暖和,这里十一月才开始烧炭,这才十月你当人人都能睡上热炕啊!爱睡不睡!”他冷冷说完,就扯了被子转身背对着她,心里继续将她骂个半死。
随安只觉得鼻子那里简直像脱离了身体,止不住的想打喷嚏,她借着月光摸索着倒了一杯温水喝了,然后便抱了被褥放在炕尾,正好跟褚翌一东一西,躺到被窝里头立即暖了,鼻子也舒服了很多。
虽然上午睡了一些,可她挨着枕头还是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然后第二日天不亮她就被卫甲的鬼哭狼嚎给吵醒了。
睁开眼,褚翌却已经醒了,正倚靠在迎枕上就着微微的日光看书。
她舒了一口气,拢了拢有些散开的衣襟,起来寻自己的外衣,却怎么也找不到。
好几身呢,都凭空消失,那定是人为。只好无奈的转向褚翌:“我的衣裳呢?”
褚翌与她对视了一会儿,见她果真无半分晨起懒梳妆的娇羞怯弱,而是如同军营中住大通铺的糙汉子早晨找不到自己衣裳一般的大大咧咧,顿时胸中诡异难辨。
神色忽地就阴沉了下来,冷着一张脸指了指炕边的一叠衣裳。
随安了然,这就是她的新衣裳了,反正是工作服,穿什么不是穿,她穿的漂漂亮亮,即便不能悦人,悦己也很好啊。
可拿到屏风后一打开又有点傻眼,这是男装的常服,不过大小尺寸是跟她身量差不离儿。
男装素净了些,她腰细,穿出来却难掩别致。
褚翌看了两眼,又觉得有些胸闷气短,忍不住开口:“这里到处都是男人,你别乱跑。”
正好卫乙过来禀报:“将军,卫甲的十板子已经打完了。”说着话,眼光不住的往随安身上戳。
院子里头卫甲还在嚎:“将军,属下冤枉啊,属下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啊!”
褚翌眉头一狞:“声音这么有劲儿,再打十板子。”
院子里头卫甲哀嚎一声没动静了。
随安看看卫乙,卫乙这会儿已经不敢乱看了,垂着脑袋应“是”。再看看褚翌,神色从阴沉变为更加阴沉。
一时不敢造次,可转念一想,这要是过往,他打也就打了,偏这是在栗州,是他刚打了胜仗之后,而且卫甲还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亲兵。
她在这里若是不求情,以后若是被他翻出来拿住,又是她的不是,而且还得罪了卫甲。
但是她的面子有那么好使么?
算了,不管了,先求情再说,在他面前没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是活不了三日地。
她冲了门外喊一声:“先等等。”
然后快快的走到褚翌面前:“您的身子还没好呢,这样吵吵闹闹的也不利您休养呀,不如暂且将板子记下吧。”
褚翌听见她关心自己,有片刻开心,可他很快就头脑清醒过来,她说这么一大通,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他,而在卫甲,想到这里他的语气立即尖刻了:“才认识一天,你就心疼他了?”
随安是疯了才会承认啊,就是真有点儿心疼小帅哥,这也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啊:“不是心疼,是看在他追随你的份上,总是一起出生入死过,我是怕您现在在气头上打了他,往后心疼。”
褚翌:“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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