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重生以来”,年清沅越来越觉得自己仿佛生活在迷雾之中。
无论是对温七死后空白的那几年,还是对于现在的她的过去,里面都有太多疑点。
她刚醒来的时候,简单地把这些事情归诸于还魂重生,但天长日久,她越来越觉得她自身的存在本来就疑问重重。在莫怀古指出她曾经中过毒后,这种怀疑几乎升至顶点。
年景珩安慰她:“你不要多想,刚才那道士不是说了嘛,你的毒解了,身子没什么大碍了。余下的我们慢慢追查,总有一日会把给你下毒的人揪出来的。”
年清沅虽然心里乱成一团,但为了一旁的温韶不担心,很快就笑了起来:“我才不多想呢,反正毒已经解了呀。倒是你们两个,脸色比我还难看。”
等把年景珩和温韶两人哄好了,年清沅这才找了个由头回了抱琴居自己想办法。
从她苏醒以来虽然遇到了不少故人,有好有坏,但一直以来,她始终没有打算揭露自己的身份。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事,未免过于骇人听闻,若是让旁人知道了无异于把能致她于死地的把柄亲手交给了别人。
但现在不同,她需要帮手。
即便要找个合适的人来打听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她固然可以用年家的势力,但是她又不太想让年家更多人知道温七的存在。温韶如今怀着身孕,突然告诉她这个消息,她只怕吓到了她,恐怕她只能找谢仪彤摊牌了。
想到这里,年清沅有几分心虚。都在她面前晃了这么长时间,还装模作样的,这下要是告诉了她真相,只怕她不是要被打死。
年清沅扭头喊道:“半夏,取我的鹅梨香,用来熏一熏衣服。明日我要去见郡王妃。”
半夏脆生生地应了,但转而疑惑道:“上次采薇姐姐用的时候,您不是说了,最好不要用这鹅梨香熏衣服,您不喜欢吗。”
上次采薇无意用了鹅梨香替她熏衣服,她虽然穿出去了,但事后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将鹅梨香束之高阁。
年清沅睨她一眼:“我这会又喜欢了,不行吗?”
半夏小声嘀咕道:“行,您是姑娘,您怎么说都对。”
等半夏出去张罗了,年清沅这才托着腮看向窗外。
其实,其实除了她的两个至交好友,还有一个人是她可以完全信任托付的。
若是他在,或许她有许多事情都能
想到这里,年清沅趴下身来,还像小女孩时候一样嘟囔道:“了悟你这个老滑头,早不去云游晚不去云游,偏偏要你帮忙了,你也不在。”
第二日一早,年清沅便乘了马车,到了临安郡王府上。
清沅在丫鬟的引路下来到郡王妃房中时,正好小县主也在,正抱了她亲娘的大腿不停地摇晃:“娘,您把阿绿找回来陪我玩嘛,我一个人在府里好没意思。”
郡王妃一边无奈地看向清沅,一边道:“来人了,你知不知羞呀,还这样赖在我身上。”
小县主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清沅,顿时放下心来,继续像颗扭股糖一样抱着不肯撒手:“是阿七姨,又不是外人。”
郡王妃的神情一滞,反应过来后皱起眉头来扒下小县主的手:“多大年纪了,还整日只想着玩,女红做了没,大字写了没。来客人了还不懂事!”
小县主见她亲娘真的生气了,当即也不敢伸手抱了,嘟着嘴道:“不愿意就说嘛,这么凶,明明你也不做女红,字写得也不好看……”
郡王妃柳眉倒竖,正要大发雷霆,小县主已经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临走前还没忘跟清沅做了个鬼脸。
等她走后,郡王妃才无奈道:“让你见笑了,这孩子被她爹宠坏了,太过骄纵,这么大了一点也不懂事。”
年清沅在心中腹诽道,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比她还脾气大呢。
郡王妃拉着她坐下,一离得近了,她立即就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甜润香气。不过她只以为是自己房内常用鹅梨香,故而残留的香气,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笑道:“你今日怎么来了,喏,还拎了东西。”
年清沅让丫鬟把食盒放下,笑吟吟道:“先前王妃说送我一条石榴裙,如今还没见着,所以我就亲自做了石榴晶饼,上门来和你讨债。”
郡王妃一边直接上手去揭开盖子,一边道:“那我可得先尝尝你的手艺,若是做的不好,我可要赖账了。”
她一揭开盖子,就惊喜地叫道:“呦,好漂亮。”
只见雪白的瓷盘上,堆放着三五枚精巧剔透的石榴晶饼。外表是晶莹柔软的皮和精致繁复的花纹,隐隐约约透出内里鲜艳如霞一般的颜色,让人看了连吃都舍不得。
郡王妃却不管那么多,拿起一个,一尝就笑了:“说是石榴晶饼,可里面却是玫瑰馅的。”
年清沅笑道:“石榴可没法一起蒸,也只有玫瑰才能染出这样漂亮的好颜色。而且这石榴晶饼吃的可是石榴花呀,你再仔细尝尝。”
郡王妃又尝了一口,这才隐约觉出来:“似乎是有些不同。”
年清沅笑着给她解释道:“石榴花里只有花萼能吃,要特意去掉它的花瓣和蕊,剪了好多石榴花,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石榴,才能做出这些来。这份小食,可否算得我一片心诚?”
郡王妃正要答话,又听年清沅道:“我有几句要紧的话,想和你们王妃说,都退下吧。”
丫鬟们听命地退出房门,站在门外不远处,随时等候吩咐。她们等待的这个距离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屋里的主子们交谈她们恰好听不见,但一旦里面起了大的动静,或是主子们叫她们有事,正好能听到。
因为两边的主子都时常有往来,下边的丫鬟也都认识了,她们正在低声说笑着,里面突然隐约传来茶杯坠地和人撞击在桌椅上的声音。
丫鬟们顿时一惊,连忙问里头:“王妃,可是有什么事吗?”
过了一会,里面才传出来王妃颤抖的嗓音:“无事、无事,你们退下……”
里头又传来年清沅冷静的嗓音:“没事,王妃刚才一不小心打碎了茶盏罢了。一会我们叫你们,你们再进来收拾。”
两边的丫鬟面面相觑,不知道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经历过最初的不以为意、将信将疑、难以置信、方寸大乱后,郡王妃终于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温七,你可真够能沉得住气的,竟然瞒了我这么长时候。若是你用不着我,是不是就要一直把我当猴子耍?”
年清沅一脸歉意道:“死而复生,借尸还魂,这种事非同小可,我一开始不打算轻易告诉你们,也有怕吓到你们的一层因素在。但我也没打算一直瞒你们一辈子,不然我在年府好好的,调什么香不好,偏要调这鹅梨香。”说着,她抬起衣袖,一阵清雅馥郁的香气对两人而言都是那般熟悉。哪怕是一样的香方,不同的人调出来的香气都会有细微的差异
“我不管!”郡王妃气冲冲道,“你休要找这些借口。你就是想到要用我帮忙了,才和我来这一套的。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却这样待我。我只当以后没你这个姐妹!”
年清沅没有生气,仍然微笑道:“我先前总想与你们相认,但想想自己是个借了别人的躯壳,总归里头还是孤魂野鬼,那就算了吧。但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让我觉得我可能不是个鬼,还是个人,所以就想来找你们,也帮我验证一下这件事。一开始我还怕你不会信,没想到才说了没几句以前的事情,你就都信了。”
郡王妃虽然神情仍旧倔强,但怒火已经慢慢平息下来,委屈、气氛、复杂、激动、茫然……种种滋味一时涌上心头,让她反倒说不出话来,只能含泪瞪着年清沅。
年清沅想了想,正要再说什么,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王妃,年姑娘,还是让奴婢们先把那碎了的茶盏清理干净了,你们再说话吧。万一被碎片扎了脚,那可就不好了。”
郡王妃吸了吸鼻子,扯出帕子来粗粗地拭去泪,哑声道:“你们进来吧。”
丫鬟们打开们,见两人都好端端地坐在那里,这才放心,低着头将碎瓷片清理出去。
直到彻底推出去之后,一个丫鬟才拉了另一个的袖子道:“你看见没有?”
“看见什么?”
“我瞧王妃的眼圈红红的,像是刚才哭过的样子,而年姑娘就没有。是不是年姑娘欺负咱们王妃了?”
另一个丫鬟茫然道:“不能吧,说不定,是刚才她们说起什么伤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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