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等，等了日日夜夜。
可我就是看不见，在另一个安饶死之前，发生了什么。
直到某一天——
我已经数不清自己在这里过了多少天。
同样的场景，重复的情节，我也已经看了无数次。
却都不是我想要看的。
我蹲坐在水边，看着自己的倒影。
一时间，我有些失神。
突然。
水面一晃。
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错。
但很快我就发现，水里的场景，真的变了。
水里面，我的倒影，在冲着我微笑。
我想，我大概真的等的够久了，久到造出这个场景的人，都主动来找我了。
我的倒影，嘴巴一张一合。
我清楚听到，她在问我。
“你，真的想看到，你想看到的吗？”
我平静地看着她。
“你把我关在这里面，不就是为了让我看到吗？”
倒影笑了。
她说，“好，你既然那么想看……”
天，瞬间黑了下来。
云层里闷雷阵阵。
依旧是墨离抱着另一个安饶的场景。
但是在这场景里，墨离的手里，捧着一颗心。
一颗安饶活剜出来的心。
他怀里的安饶，汗如雨下，眼里却连一颗眼泪都没有。
她反而是在笑着的。
“墨离。”我听到她开口，“我的心，可以助你度过天劫。”
墨离低着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他一言不发，身体微微颤抖。
“我早就知道，你将我带出来的缘由。可我还是愿意。”
“这颗心……你就拿去吧。”
安饶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的头，突然一阵剧痛。
我紧抱着自己，可那痛却半点都不能散去。
一些属于我自己的记忆，穿越千百年，钻进了我的脑海中。
我想起来了……
我似乎，一切都回想起来了。
墨离是妖。
是妖，就要度天劫。
度得过，一切安顺。
度不过……就只能有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那时的墨离，远没有现在的力量。
他需要寻找能帮他度过天劫的东西。
比如……一株刚修成人形的莲花的心脏。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掉了下来。
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最后我看到的场景，是墨离捧着我的心脏。
从此，我入轮回，他只差一步登仙。
我捂着胸口。
我的心脏好疼。
那个奇怪的声音，又一次响在我耳边。
“惊喜吗？是你最离不开的墨离，挖走了你的心脏。”
“你骗人！”我大喊。
“难道你的记忆也会骗人吗？”
我一下子沉默下来。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我找了一处角落，闭着眼睛缩在那里。
曾经，我最想要知道的，就是真相。
可现在我不想知道了。
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我永远都不知道真相，永远都那么傻乐下去。
伤害我的，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
可偏偏是墨离……
那个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你很痛苦，对不对？”
我沉默。
它却还在不停地说。
“外面的世界就是这样，就是会伤害你。”
“所以，不要出去了，留下来吧，留在这里，一直安睡，你就不会再有痛苦了……”
是这样吗？
我打个哈欠。
它说的，好像是有道理。
我缓缓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我好像又听到了谁的声音。
“不要睡！”
“阿饶！”
“安饶！”
……
好像有很多人在喊着我的名字。
我想睁开眼，但那个温柔的声音又来了。
“你还想回到那个充满了痛苦的世界么？”
“睡吧……好好睡一觉，让一切都过去……”
是啊，好好睡一觉。
只要睡着，不再醒来，那我也就不再有痛苦。
我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但，在我睡着之后，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躺在床上，沉沉地睡。
我的床前，站满了人。
我爸妈，我哥，师父，沈青云，青螭，还有……墨离。
我最不愿提起的名字。
他们都在围着我，说着什么。
我妈好像在哭，沈青云在安慰她，眼眶却也是红的。
我好想抬手给我妈擦一擦眼泪，可我睡得实在太沉，怎么也醒不过来。
我对于现在的状态很满意。
只要醒不了，就没有痛苦。
就让我像这样睡下去吧。
……
后来，我渐渐发现。
睡着以后的我，是可以做梦的。
在梦里，我可以做想做的一切事情，见到所有我想见的人。
唯独……见不到他。
在沉睡的这段时间里，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好像是忘记了一个人。
我总能在不经意间，想起他，想起一个模糊的轮廓，大概的模样。
可我就是记不清他是谁。
我在梦里问过自己无数次这个问题。
但很快，我就释然了。
不过是一个人，不记得，就不记得吧。
梦里，我过着最快活的日子。
我可以是童年，跟安飞一起抢游戏机的我。
我也可以是那个，月下与挚友青螭把酒言欢的我。
我甚至可以飞上天。
在梦里，我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都可以。
好幸福。
好开心。
这已经是我度过的，最快乐的日子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笑着笑着，就会有眼泪滚下来。
我想沉浸在自己的梦里。
可偶尔，我又很想被一个人找到。
尽管那个人，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天，我又在和青螭把酒言欢。
我教给他许多人类世界的东西，他向来也都喜欢听。
然而，这一次，青螭的脸色却不太对。
他内心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我不喜欢这样，我想让他变回以前的样子。
这是我的梦，我可以控制一切才对。
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我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
青螭眼底的怒意，一点点积攒起来。
他生出巨大的蛇尾，用力打翻了我们的座椅。
被青螭的蛇尾划过的地方，整个空间都有了一道裂痕。
我听到青螭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安饶！你真就扔下我们不管不顾了？！你快给我醒过来！”
嘶——
我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是谁？
是谁要把我从我的美梦里拖出去？！
不要，我不要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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