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某天早晨,沈建林像往常一样从菜市场回来,看到门口站着一位不速之客,既熟悉,又陌生,他就是陆学良。
二十多年未曾相见的两人,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上相遇了。
陆学良满面笑容地走过来,一把握住沈建林的手:“建林,好久不见啊!”
沈建林在看到陆学良的那一刹那,非常震惊。他表现淡定,木然地被他握着手,一时之间忘了怎么招呼他。
还是沈澜的表哥王勇见机行事,看出这两位的握手不简单,他立即过来招呼两人道:“请里面坐吧,我给两位倒杯水。”
沈建林和陆学良坐在粉店的一个角落里。这个时间段,已过了吃早餐的高峰期,店里的人并不多。
“建林,我听奕辰说你开起了米粉店,还有他带回去的酱菜,和伯母当年做的味道一模一样啊。”过了这么多年,陆学良比沈建林更加健谈。
“哦。”沈建林反应冷淡,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陆学良为什么突然造访?
“一晃二十多年,我们,都老了。”
“我是老了,你看上去容光焕发。陆老板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沈建林总算是多说了几个字,但依然是冷冷的语气。
“建林,我是来道歉的。当年,都是我处理方式过激……”
“当年的事就不要说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各自安好,何必再提起呢?”
“是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们自己了结,不希望影响下一代啊。”
“下一代怎么了?”沈建林不解。
“我的儿子,陆奕辰,和你女儿,沈澜,他们,真心相爱,但是,听说你反对,两人一直不敢公开。”
沈建林沉默。其实,虽然陆奕辰和沈澜从没在他眼前表现出亲密关系,但陆奕辰时不时在他眼前出现,并且想尽办法讨他欢心,他就知道不一般。只是,看破不说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建林,非常感谢你,培养了一个好女儿。沈澜在东宏这些年,每年都是优秀员工,漂亮、能干,不愧是你女儿啊,完全继承了你的优秀基因。”陆学良大赞沈澜。
沈建林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回复道:“也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建林,你还是那么谦虚。你还记得吗?当初才生奕辰的时候,你去病房探视,你说如果你家的娃娃出生了,是女儿就结为亲家,是儿子就结为兄弟,一起干事业。现在,他们两人居然相遇了,并且相爱了,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啊。最让人骄傲的是,他们不但是爱侣,同时也是事业伙伴,非常般配。”陆学良今天来,就是想了当年的误会。
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因为当年的举动,让人唏嘘让人遗憾,但他不希望再这样僵持下去。他主动示好,希望能够一笑泯恩仇。
“当年不过是句玩笑话,你别当真。我家,高攀不上。”沈建林自然记得当年的情形,当年一起奋战的岁月,历历在目,甚至,现在还经常会出现在梦中。可时过境迁,现在两人已是云泥之别,当年的玩笑话,怎么可能当真?
“建林,你这样说就生分了。咱们是兄弟,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我只希望孩子们能够幸福快乐地生活,能够追求他们的人生梦想。我们都老了,含饴弄孙,做他们坚实的后盾就好。”陆学良非常诚恳,“当年的事,主要责任在我,没搞清楚状况就下重罚决定,让你很没面子。你想骂就骂,想打也行。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要给孩子们做好的榜样。”
沈建林有些动容,他确实看到了陆学良的诚意,他缓缓地说:“当年,是我公私不分。确实也恨你不近人情。说起来,应该是我自己不懂得如何沟通吧。这些年,我也反反复复想过了。站在各自的立场,都没有错。但是站在对方的角度,都有责任。”
这些年,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病。他既恨陆学良当年的无情,他也恨自己当年的固执和冲动。
也许,性格决定命运,他就是在这方面吃了亏。如果当年将家庭情况好好告诉陆学良,如果当年不和他置气一走了之,也许,他的人生,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
不过,没有如果。这些年,他仍然固执,但他学会了反省,并且凡事都会再三考虑,不会像原来那般刚愎自用。
陆学良听沈建林一席话,终于明白,他所谓的不准女儿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一方面,是对他生气,另一方面,其实他是自己没有放下,不肯原谅自己。
他再次紧握着沈建林的手:“建林,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们应该感到欣慰,孩子们都有出息,我们,依然可以在一起。”
沈建林紧锁的眉头终于展开。
“建林,我今天来才知道,我们家,厨房里的酱菜,这些年一直是在你这买的。我的司机今天告诉我的。他在这吃过粉,看到酱菜不错,就给我带了几瓶。我说是我原来吃过的味道,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坚持在你这买酱菜。”
“这东西,你若喜欢,随便吃。”沈建林居然开心地笑了。
“建林,孩子们的事,你就网开一面吧。他们一直偷偷摸摸的,不是办法。”陆学良提醒道。
“谁要他们偷偷摸摸的?”沈建林不承认他阻止,陆学良也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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