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起心想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大半夜的还得出去帮人抛尸。
他拖着罗妈妈的尸体从窗户走了。
颜清妤过去看过小离，发现自己这女儿也心大，竟然已经睡过去了。
若是冉起在这儿肯定要唠叨了，这娃自己就能把自己哄睡呢，还天天缠着爹娘来哄她。
她倒是不担心，院子里都是人，还有十安营的人，会看着门的。
回到主卧，她就对安县主道：“没事吧？人人都看见她进了你屋。”
安县主咳了两声，一边道：“不碍事的，谁会管她的死活。就算她家人找过来，我不过是打发一笔钱的事儿。”
颜清妤叹了一声，道：“你们这些可耻的特权阶级。”
安县主冷笑道：“她自己要做富贵的棋中子，便要想到自己早有今日。她未能拖死我，先死在我前头，有什么好意外的。”
她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颜清妤皱眉道：“你这身子也太差了吧？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啊。”
安县主出身京中最顶级的门楣，恰好她自己又很优秀，就算她自己行事不高调，她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
作为郡主的女儿，将门的媳妇，她曾经也是，上马能提枪，下马能弄墨的人物啊。
如今这病弱的身子，哪里有当年的风采？
安县主顺了这口气，然后道：“我只当我自己是伤心过度，但是我现在想着，我也不是纸糊的。”
颜清妤能说什么。
她只觉得自己离开京城的时候，已经十分狼狈。
没想到这局中还有一位安县主，可能过去三年内，走的是比她更血腥的一条路。
“你说要和冉起合作，你打算怎么做？”
颜清妤觉得她已经有成算了，杀人这么大的事情，她总不会是临时起意的。
安县主道：“我娘必定会死死地盯着我，罗妈妈不见了，也就没人给她递消息了。等我会了京城，我要先躲一段时间。”
颜清妤道：“然后呢？”
“然后我要搜集证据，到时候去告御状。”
颜清妤给她倒了一杯水，她起身喝了，道：“谢谢。”
“客气。”
“我的手脚一定要快”，她道，“眼下穆侯府正遇风波，是失帝心的时候，我要趁着这段时间把这事儿办了。”
然而颜清妤冷酷地提醒她：“冉家失帝宠是暂时的。而且穆侯还在前线，宫里还有贵妃，失帝宠不代表失帝心。”
“那我也要博一把”，安县主道，“我一个半死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颜清妤道：“你可不能把自己填进去，不值得。”
安县主笑了笑，没有接着说这个话题。
她只是道：“你可小看了京里那些牲口的嗅觉。你们来我家找我，想必他们就已经警觉了。”
颜清妤想了想，道：“是啊，我若是真凶，我必定慌了。不过，这都半个多月过去了，肯定是因为……”
安县主道：“肯定是因为背后控局的聪明人，最近动弹不了了。”
聪明人？
动弹不了了？
冉文进大牢了……
颜清妤喃喃道：“我以为凶手是冉英……”
安县主咳了两声，然后道：“林夕又没有得罪他，他为什么要杀林夕？只有冉文，心又黑，手又狠。他一直觉得，冉家有今日，不是他爹在前线浴血搏杀，不是贵妃受宠，他有一半以上的功劳。”
她竟然已经锁定了凶手……
今天白天来，找她，还在猜她和冉起上门的原因呢。
颜清妤突然想了起来，道：“你都是通过细枝末节推出来的…… 比如入罪的白楚楚和御医，比如我家小离身子不舒服。你这脑子是个侦探的脑子啊，我现在倒觉得，你一定能找到证据的。”
安县主又咳了几声，看样子精力很不好。
她道：“我平素就是想的多，大夫总让我不要胡思乱想，耗费心血。不过，若我想这些事，不是胡思乱想，能为我先夫报仇，却也值得。”
颜清妤突然想起了那句形容林黛玉的话……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道：“我给你介绍个人。”
“大理寺少卿顾砚浓”，安县主笑道，“对不对？”
颜清妤：“……”
安县主看了她一眼，道：“你是个好人，请不必为我担心。”
她知道，颜清妤怕她的身子撑不住，所以想要找人替她用心思想那些事。
但是……
“我想要你们为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带来见我。很多事，我一个人办不了。”
……
第二天，安县主就在丫鬟的扶持下，上了她那辆超级豪华的马车，走了。
颜清妤送了她出去，回来就吐了，抱着个盆儿吐得死去活来的。
她交代冉起去拜托隔壁的牛婶，给昨晚留守的兄弟安排了吃喝。
冉起臭着脸把那群人送走，又把小离抱到特制的高椅子上让她自己边玩边吃。
这会儿颜清妤吐完了，自己漱了口。
“你要不要吃点？牛婶熬了点粥。”冉起道。
颜清妤擦了擦嘴，道：“我歇会儿再吃。”
她歇了歇，然后开始说昨天安县主说的事儿……
“冉起？”
她觉得他有点心不在焉的。
冉起回过神，道：“你怀小离的时候吐了多久？”
颜清妤耐心地道：“没事的，过了三个月就好了。而且户房那边我已经打算辞职了。”
冉起一直要让她辞职，现在她主动提了，他也不是太高兴。
他似乎想清楚了，终于抬起头，道：“小鱼，要了这个咱们不要了。”
颜清妤惊了一下：“为什么？”
怀上这个之前，他还天天念叨着“要生十个”。
冉起拉住她的手，道：“我不喜欢看到你这个样子……”
他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颜清妤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茫然，可能自己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
说什么不想要孩子了，对这个时代的女性来说可能有点伤人，估计也是下定决心了以后才说的。
可见是真的很不想要。
“你别生气，我不是不喜欢你，我是……”
颜清妤凑过去抱住他。
冉起：“……”
她小声道：“你这个大傻子。”
这时候隔壁突然传来了一连串的打碎东西的声音。
小离开始大叫：“哎呀哎呀！还有一个！”
颜清妤叹了一声：“把碗给打了。”
还剩一个呢。
冉起亲了她一口，笑道：“我去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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