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当年生冉起就差点去了半条命,那时候她的身体底子比现在还要好上许多。
毕竟是生产过的妇人了,生孩子是怎么回事,她也大体知道。
她实在是没有信心,能平平安安地把肚子里这个孩子生下来。
所以每天她再难受,都坚持要人把两个小孙子抱过来给她看。
她是怕看一眼少一眼……
可是霸着人家的孩子终究不是道理,她又怕儿媳妇不痛快,又实在是忍不住伤心。
颜清妤不明白她内心的曲折,但也能感觉到她的惶恐和不安。
她连忙走过去握住皇后的手,顾不得陛下就在跟前,小声道:“娘,我们是一家人啊。我的儿子就是您的孙子,您若是舍不得,自然就放在您身边的了。这世上,哪里有不让孩子见祖母的母亲?”
陛下有些严厉地道:“所以让你不要胡思乱想!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人会想事!”
小离刚刚跟着人去隔壁看给皇后熬药了,此时才回来,一听这话,她立刻就像是一门小钢炮一样冲了过来,然后一头用力撞上了陛下的腿……
陛下:“……”
众:“……”
小离高声骂道:“你那么凶干什么!怎么还给她骂哭了?!以后不要回来了!自己在外面住吧!”
陛下连忙用手去摸她的头,想看看她撞痛了没有。
奈何小离太生气了,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不让他摸。
陛下分辩道:“是她先哭的!又不是朕骂哭的!”
小离就道:“那她哭了你还骂她!”
陛下:“……”
小离蹬掉鞋子爬上床,拍着皇后的胳膊道:“爱哭包,你别哭了!”
皇后擦了擦眼泪,竟然神奇的把哭给止住了。
颜清妤和冉先冉起舅甥面面相觑,简直就是三脸懵逼,显然也没搞清楚这走向。
最终陛下在旁边的榻上坐了下来,长叹了一声。
就这样小离还骂了他一句:“不要在这里唉声叹气的!让人看着更难过了!”
陛下能说什么,扭头找杯子喝水,结果发现杯子是空的,他有点想发火,但是又不敢。
颜清妤小声警告了一下小离:“别太嚣张了。”
小离动了动嘴,到底是没有顶撞自己的亲娘,只是紧紧的抱着她祖母的胳膊,然后像小狼狗一样恶狠狠地瞪着陛下。
眼下这种情况,颜清妤也实在是插不进手去。
还是冉先道:“臣等告退。”
皇后扭头又看了颜清妤一眼,还不确定儿媳妇会不会心里不痛快。
“不然,你把……”
把孩子带走吧……
颜清妤笑了笑:“辛苦娘娘再帮我看看孩子。我会多进宫请安陪娘娘的,娘娘不要嫌我烦才好。”
皇后又慢慢的把脸转过去,看了冉起一眼。
冉起叹了一声,道:“您安生养着。如今您的身子最要紧。”
……
冉先又被嘉孝帝叫到了御书房。
因此冉起和颜清妤夫妇俩就先出了宫,打算回自己府里去。
这一路上,冉起都阴沉着脸,沉默不语。
其实之前他就已经听说过,他娘在怀他和生他的时候都吃了很多苦。但那毕竟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没想到今天让他看到他母亲,又为了腹中胎儿卧病在床,甚至情况比二十多年前怀他的时候更严重。
这自然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他俩都走到骠骑府门口了,冉起的脚步突然一顿。
颜清妤扭头看了他一眼:“相公?”
冉起突然有些不安,道:“听说生孩子是个力气活。”
颜清妤点了点头。
冉起又道:“可是皇后,看着不太有力气的样子……”
颜清妤握着他的手,道:“陛下十分上心,在医疗方面肯定会为娘娘准备最好的。”
“你看他今天那副大呼小叫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伺候得不耐烦了。”冉起皱眉道。
他觉得皇后有些神神叨叨的,而且容颜不再了,整个人都是肿的。
所以他也是怕……
颜清妤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是陛下不那么上心了,娘娘还有我们啊。”
冉起仔细琢磨了一下,想想也是,他们舅甥俩都是有军权的权臣,可以给皇后依仗。
这么想着他就松了口气。
颜清妤又牵起他的手进门,一边道:“何况我看陛下倒也不是不上心的样子,像是太上心了,所以情绪有些失控。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了。”
只是有一样,皇后平安生产以后,可不敢再让她怀了。
两人进府以后,就看见一个眼生的家丁站在那一愣一愣的。
冉起眯起了眼睛:“你是什么人?”
他俩都穿着朝服,身份不难猜。
家丁连忙上前来行礼,道:小的是骠骑府的门房张生。是主人和主母归了吧?
冉起顿时就被唬了一跳,你有头看向颜清妤:“咱们家什么时候有家丁了?”
颜清妤有点尴尬,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眼,然后就道:“是忠勇侯府的人吗?”
张生非常严肃地道:“小的是骠骑府的人。”
颜清水妤:“……”
张生又连忙道:“不过小的确实是忠勇侯府安排过来伺候的!”
冉起有点反应过来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可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张生道:“小的是南疆战场下来的兵。”
这位张生,年纪大概三十出头,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右眼有些奇怪,应该是盲了。
冉起道:“平民出身?”
张生道:“是。小的家里几代都是泥腿子。”
看来安县主是想要把冉林两家战场上下来的伤兵妥帖安置。
这些伤兵很难再上战场,可是因为是平民出身,所以只能领到少量的补给金,然后卸甲归田。既然带了残疾,恐怕也干不了什么重活。
安县主这个想法倒是挺好的,不愧是曾经做过林家军主母的人。
颜清妤抬头对冉起道:“我待会儿过去找她吧。”
冉起点了点头。
张生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们俩的脸色。
颜清妤笑道:“你就安生在这待着吧。”
张生于是松了口气,又露出了笑容,道:“多谢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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