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妤看雀儿这样，倒是笑了。
她走到棋局边上坐下，仔细看了看。
确实…… 不像以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漏洞。
他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就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是以总能让颜清妤找到漏洞。
但一夜之间，他竟然进步了那么多。
老夫人道：“他今天比往日还难缠些！”
颜清妤作势琢磨了一会儿。
雀儿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虽然被小离那样说，觉得有些心虚，但他今天这个棋盘确实是为颜清妤摆的，甚至昨晚已经和他父王练习过了。
他父王是对弈高手，有父王点拨，不该输给颜清妤才是。
如果还被一子被封杀了，那就……
他正想着，颜清妤就为难地道：“呀，我还真想不出办法来了。”
雀儿顿时松了口气。
老夫人就开始嚷嚷，道：“那怎么行！他就是欺负我！”
雀儿有些歉意地道：“确实…… 我是在等冉夫人来。待会儿让您十子补偿您好不好？”
老夫人想也没想，就道：“好啊，你说的，让十子。”
绿萼小声提醒：“老夫人，那您就还得下一局。”
老夫人勃然变色，道：“不下了不下了！明天早上你再来，再让我十子儿！”
众人不由得都大笑起来。
小离道：“这有什么的！娘您怎么就不行了？”
颜清妤奇道：“娘不行，你行啊？”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女儿，实在是个猴儿来转世，不是个能下棋的孩子。
小离伸出肉肉的胳膊，抢过一枚黑子就按了下去。
她道：“这不就是了，我断了他的路了！”
雀儿：“……”
颜清妤：“……”
小离这一子，竟然确实断了雀儿的路，只不过把全盘也堵得水泄不通。
“虽然两败俱伤，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颜清妤若有所思。
老夫人鼓掌，道：“这就对了！不输就是赢嘛！”
雀儿愣愣地看了看棋盘，然后抬头看看小离。
他道：“你不是没有拜师学过棋？”
小离道：“我就看你们下棋啊，也不难。”
“是不难，可围棋易懂难通…… ”
“我不用通啊，我懂就行了。”
雀儿顿时有点沮丧。
小离跑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你也别整天钻到棋盘里，一点都不像个小孩。”
老夫人就道：“那剩下的棋，小离帮我下了！我在旁边看看就好。”
绿萼宠溺地道：“嗯，看看也是可以的。”
雀儿是真的备受打击，他一直被夸赞天赋颇高，天天被颜清妤一字封杀也就罢了，没想到今天连小离都……
小离只是个看棋的人啊。
她甚至都没有专门学过。
雀儿甚至觉得，再和她下一盘，自己都未必赢得了。
小离反而磨刀霍霍，道：“好啊，我也玩玩。”
她刚爬到棋盘旁边。
宋昭训脚下突然一崴，然后“呀”了一声。
她手里还端着给雀儿的杏仁露，这时候就全泼在了棋盘上。
宋昭训慌了，连忙用袖子去擦棋盘，一边道：“殿下，殿下恕罪……”
倒反而把棋盘搅和得一团乱。
她是东宫昭训，又是抚养长孙的人，其他人自不会越俎代庖去呵斥或是责罚她。
雀儿盯着被了弄乱的棋盘，脸色平平，说不上高兴。
他道：“你下去吧，以后这种事情，你不用亲自做。”
宋昭训连忙端着托盘应了一声，下去了。
宫人把其他人的杏仁露端了过来。
小离第一个欢呼了一声，拉着老夫人就过去了。
雀儿正愣愣地看着棋盘发呆，突然被人撑过腋下抱了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不由得就满脸通红。
“冉，冉夫人……”
虽说以前也被抱过，可现在毕竟是在室内，而且就几步路……
颜清妤把他抱到另一边，吃杏仁露的桌子边，然后笑道：“棋局已经了了。”
看他的样子，倒有点陷在里面出不来。
雀儿有些沮丧，道：“我大概想好了要怎么反击了。”
虽然小离胡搅蛮缠破了他刚开始的布局，不过他已经想好重新开始布局的准备了。
没想到被宋昭训给泼了。
颜清妤知道他好胜，也知道宋昭训是溺爱他不想看他输，所以故意泼了棋盘。
“棋局已经了了，再续起来，也不是输赢了”，颜清妤重复了一遍，然后道，“吃杏仁露。”
刚刚宋昭训把他的份泼了，颜清妤把自己的份让给了他。
恰好这时候小离端着碗跑了过来，道：“我和你吃一碗吧。”
雀儿想了想，就颜清妤的份推了回去，道：“不用麻烦夫人了，我和小离吃同一碗就行。”
颜清妤哭笑不得。
她又不爱吃。
而且和小离吃同一碗，就不算麻烦小离吗？
不过小孩子总有自己的一套古古怪怪的评判办法。
吃过点心，颜清妤去陪皇后坐，绿萼陪老夫人。
两个小孩自己玩。
直到中午的时候，他们都要歇午。
宋昭训服侍雀儿去净房。
到净房门口，雀儿突然道：“昭训，你俯下身来。”
宋昭训连忙半蹲了下来。
“殿下？”
雀儿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
宋昭训惊了一下，然后委屈地道：“殿下，臣可能做得不妥，可也是为了您啊。”
因为不想他输，才泼了杏仁露啊！
以前她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可殿下就算不高兴，也都会体谅她的一片心的啊！
雀儿冷冷道：“以后莫要再做这样的蠢事。”
宋昭训委屈地道：“是……”
雀儿又道：“我乃皇长孙，若是父王登基，我就是太子。但我现在毕竟还年弱，或许偶尔能包容你的愚蠢和无知，但长此以往，却容易被你障目，父王也不会让你再留在我身边。”
宋昭训惊了一下。
长孙殿下说的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作为皇长孙，他身边的人都该经过精挑细选，不该有对他会有不利影响的人。
像他自己说的，他现在“年弱”，多少都容易受影响。
但这话从这孩子自己嘴里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之感。
“……是。”
雀儿突然又抬手，打了她第二巴掌。
“这一巴掌，是惩罚你今天用杏仁露泼到了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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