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容像是并不在意一样,撑着下巴浅笑。
“她还是那样的性子,是不是?”
雷见不知道该说什么,夫人的态度分明相当不好,可爷却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
封容压根没问顾华菁都说了什么,因为根本不需要问,那个姑娘从来不是性子软和的,自己这样出现,她怕是要恼了……
想到顾华菁可能会出现的表情,封容的眼睛弯起来,仿佛能亲眼看见似的。
雷见慢慢地退出去,悄无声息地关上门。
不管如何,爷能重新有这样的表情,真是太好了!
夫人不相信也无所谓,只要爷有了盼头就好,总有一天,夫人也是能感受到的……
“我好生气……”
顾华菁在花厅里团团转,黎宋看了一会儿就不能看了,眼花。
“秦凡呢?”
“陪着俊儿呢。”
顾华菁坐下来猛拍了一下桌子,“师父,你说封容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
黎宋望天,他心里有种想法,但是他不敢说。
“那个,丫头啊……”
黎宋讨好地笑笑,“虽然咱们也不知道封容想干什么,但现在看来他似乎也不像是来问罪的?”
“怎么不是?!”
顾华菁睁大了眼睛,“这是试探!他让雷见过来,是为了瓦解我的心理防线!他肯定是想看看我会怎么做,会不会自己乱了阵脚,这一招他可是经常用的。”
“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你既然知道,就一定不能中招,阵脚不能乱。”
黎宋对于封容的手段也心有余悸,确实很像他的作风。
顾华菁吐出一口气,“我知道,我很冷静,就是生气而已。”
一想到俊儿可能身处危险,她就忍不住地焦躁,可是她也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沉住气。
“不管封容想做什么,我们先看着,在金皖这里,他暂时还没有太大的优势,秦凡调查了一番,封容背后也没有任何势力,身边就跟着个雷见,连从前一些暗卫都没有。”
正因为这样,顾华菁才觉得反常。
封容从不会打无准备的仗,他不可能只身一人前来,没有任何力量的话,他要如何惩罚自己?
封容那样的人,顾华菁自问是不如他的,所以她猜测不到他的后招,心里就始终安定不下来。
“我倒是也让人去查了。”
黎宋摸了摸胡子,“医者有自己传递消息的渠道,我已是打听出了封容的所在,他来到金皖之后,便请了大夫过去看病,身子也确实很不好。”
顾华菁抿着嘴,身子不好还要赶来金皖,封容是不是疯了?!他对自己的恨意有那么大吗?最后一点精神不用来做皇帝,非要来报复自己?
“先看着吧,敌不动我不动,我就不信封容能找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偷偷来把我给杀了!”
黎宋嘴角微抽,这个……,大概就想多了……
雷见来过府里之后,连着好几日又没了动静,顾华菁虽然不知道封容是个什么意思,但有了几天的时间,她的心情已经变得平静了不少。
“夫人,梁府给您送了帖子,梁府小姐想来咱们府里拜访拜访。”
梁淑媛?顾华菁眼睛一转,立刻应下了。
这种时候跟知府关系亲密一些,也算是聊胜于无。
隔日,梁淑媛便登门拜访。
“华娘子这里倒是清雅异常。”
梁淑媛看着与梁府比根本不算什么的府邸,眼睛里却是露出赞赏的神色。
都说顾华菁一个外来的女子,又单独养着个孩子,外面儿对她的风评并不会好到哪里去,可梁淑媛看着精心打理的宅子,却能感受到一种对生活的热爱来。
“媛儿姑娘过奖了。”
顾华菁笑得含蓄,将梁淑媛请到一处花园子里说话。
一间青竹搭建的屋子,开阔通透,又挂了纱帘,里面熏了清雅的香气。
入目之处皆赏心悦目,梁淑媛只觉得连心里都静了下来。
“真是处好地方……”
顾华菁但笑不语,这可是照着顾华然的屋子搭建的,特别让人凝神静气,顾华菁每每心思焦虑的时候,来这里坐一坐总会稍稍安定下来。
一旁的侍女奉上茶点果品,悄然地去外面候着。
顾华菁也不急着问梁淑媛为何要来她这儿,只招呼着她品茶,自己也捧着个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品茗。
上好的茶叶让人齿颊留香,梁淑媛惊讶地发现,顾华菁这里看着虽不起眼,可一应用度居然不比梁府差多少。
这一套茶具皆是通体透白如玉的冻海棠浮纹汝窑,茶叶也是雨前新茶,便是梁府也是不多见的。
鼻尖的熏香是长香馆每季才有一点点的浮水香,就是她想要买,也是要花大价钱和大力气的!
梁淑媛不禁对眼前的顾华菁重新审视了一遍,那些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落井下石的人,是不是都漏看了什么?
“华娘子,我今日来府上叨扰,其实是有些话想同你说。”
“媛儿姑娘但说无妨,我这里清静惯了,平日里也没人来找我说话,媛儿姑娘肯来,我心里十分高兴。”
顾华菁显得特别热情,梁淑媛心里的尴尬也稍稍化解了一些。
“前些日子在玉带湖畔,我说了一些不太妥当的话,回去之后左思右想,心里十分懊悔,因此特意想来跟华娘子告罪,还请华娘子原谅。”
顾华菁一副吃惊的样子,“媛儿姑娘说的是哪里的话?那日……,我们不是相谈甚欢吗?哪里有什么不妥当的话?”
“……”
梁淑媛的眼神有些游移,其实她今日,也不是主动要来的。
那天她说顾华菁配不上纪文德,又说纪文德应该娶更好的,这些话,梁夫人很轻易就从她身边的人嘴里打听出来了。
梁夫人当即就怒火冲天,“先不论你话说得对错,这又哪儿是一个姑娘家能挂在嘴边的?!你还要不要廉耻了?!”
“我又没说错!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梁淑媛十分不服气,人家华娘子都没当一回事,娘却如此小题大做。
谁知道想来疼爱她的娘,这一次却没那么容易忽悠。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华娘子没放在心上?她若是出去说这么一嘴,你的名声可就毁了!到时候人人都知道你心悦纪文德,谁还敢来娶你?!谁家会要一个时刻将情情爱爱放在嘴上的姑娘家?!”
梁淑媛觉得娘是太紧张了,可是……,可是万一呢?
她这才慌起来,听了梁夫人的建议,过来跟顾华菁道歉,事情走了明面儿,她该是不会乱说的。
不过顾华菁比她想的要更上道一些,直接当做那些话没发生过,梁淑媛心里对她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我先前对华娘子有些误解,如今接触了才发现,那不过是我不了解华娘子的为人,所造成的误会罢了,我在此为先前的举动跟你道歉。”
“媛儿姑娘这可就见外了,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块儿放过纸鸢的,再说不了解一个人便毫无防备之心,那样也并非正确的为人之道,媛儿姑娘何错之有?”
顾华菁温温柔柔的声音令人心情舒畅,梁淑媛也就纠结了一下,便认同了。
“说到纸鸢,那日华娘子为何如此匆忙地离开?连赏诗会都没能看到,那日后来可热闹了呢。”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我那时忽然忆起还有些事情,再说赏诗会什么的……,还是对未出阁的姑娘们更有吸引力,不是吗?”
顾华菁说着朝梁淑媛眨了眨眼睛,梁淑媛愣了一下,随即笑出来。
“华娘子可真是有意思,我若是早些认识你便好了。”
两人相视而笑,一下子仿佛打破了拘束一样,连聊的话题也丰富多样起来。
顾华菁发觉,梁淑媛的性格跟她居然有些相像,只是比她更冲动一些些。
她对看不过眼的事物总是情绪亢奋,爱憎分明,性子倒是直爽可爱。
所以顾华菁才觉得,梁淑媛和纪文德挺相配的。
不知不觉居然说了一个下午的话,梁淑媛心满意足地离开,能跟她心平气和又有共同语言的人可不多。
走之前,梁淑媛有些扭捏地问以后还能再过来吗,顾华菁立刻点头,“随时欢迎。”
梁淑媛走后,顾华菁又在竹屋中待了好一会儿。
因为从梁淑媛的口中,顾华菁听到了一件事儿。
梁大人在金皖的任期将满,原本想走些门路,往上晋一晋,或是看看能不能调任回京,却似乎是京里的族亲给他递了话,让他设法留任。
本想着能去京城的梁淑媛可不高兴了,为此跟顾华菁好生抱怨了一通,顾华菁虽听得时候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是发沉。
当初选择金皖,就是因为这里并不显眼,虽说也是江南富庶之地,却也并不特别出挑。
可京里传来的消息,却是想让梁大人留任,那只能说明,金皖这里似乎要有变数了。
金皖这么多年一直平平静静,为何现在忽然要有变数?
是巧合?还是因为……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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