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提起眼疾,我面色凝了一瞬,只不过对方浑然未觉,又追问道:“不过即是滁州怎的不见阿远公子同你一起?”
他问完便后悔了,车内我的脸色在瞬间蒙上一层阴霾,我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也没有说话。
徐随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干巴巴地说了句:“你快、快吃吧,吃了咱们也好继续赶路。”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有“哒哒”马蹄声由远而近,回头去看几名守卫在茶肆前停了马,翻身而下几步跨入茶肆中。他连忙放下车帘,刚回身就见着一名守卫已骑马走到车前。“里面是什么人?”
“是我妹子,生了花儿,乡下治不好,这才到城里来。”
隔着一层薄薄的车帘,我屏气凝神,整个人向后贴在厢壁上。
外头,守卫听完徐随的话,依旧道:“把帘子掀开。”
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浑身僵硬到动弹不得,我不确定这些守卫是否为寻我而来又或是否认得我,可是方才徐随已说是因生花前来求医,那待会儿守卫见我安然无恙必定会起疑心。
我瞠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车帘。
正此时,却听有人在不远处沉声道:“老七,随我去那头看看。”
我听出了是阿木的声音,心跳瞬间乱地没了章法,我捂住自己的嘴,双手细细地打着颤儿。
好在那名被叫做“老七”的侍卫不再坚持去看车里究竟坐着何人,随着阿木走远了。
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我总算慢慢松开一口气,一颗心缓缓地落了下来。
外头,徐随亦是心有余悸,只想速速离开这不善之地。“沈溪,咱们也该出发了。”
我点点头,低声回道:“好。”
马车辘辘向前,我悄悄将车窗掀开一线缝隙,山青水色被渐渐地抛在了后头。
我心上恍惚了一下,眼眶有些发涩,将车窗放了下来,闭上双眼。
“过去了……都过去了……”
其后一路可谓是顺风顺水,原本预计八九日的路程竟只走了七天。
我当初同齐淮一道离开,眼下却只身一人回来,难免惹人议论,我对流言蜚语只佯作不知,如此过了几日众人兴致一过,也就无人再提起了。
我仍住在自己原先的屋子里,因着空了许久,房内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幸亏有徐随一家人帮衬才打扫干净勉强住了进去。
小宝长大了,也高了许多,今年开春时入了学堂,眼下每日都须读书习字,这几日我已听他倒了不少苦水。
“你说我爹怎么会看上那么凶的女人?今天早上她还说要是我再因为完不成课业被先生罚,她就不给我饭吃!”
我哭笑不得地摸了摸他发顶,“可是柳嫂子不也很疼你?昨日刚给你纳了新鞋。”
柳嫂子姓柳名荷,性子泼辣爽利,原已守寡多年。当年她成亲不多时,夫君便去了,并未留下一儿半女。
旁人劝她趁着年轻改嫁,却被她一口回绝,这些年来一直尽心侍奉公婆直至终老,去年冬里由村中里正撮合同徐随成了亲。
小宝低头往脚上簇新的鞋子看了一眼,略微想了想,抬头看向我。“可是溪姐姐,我还是喜欢你多一些。”
他话音刚落,柳荷端着一笸箩跨过门槛走了进来。“你倒是想的美,就你爹那三棍子打不出闷屁来的性子也就配跟我混过!”
小宝见她进来半分惧意也不曾露出,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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