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
周小川感觉他整个人如同浸泡在温暖的湖水里，全身是轻飘飘的，心口上也软绵的。
周小川不知不觉就开口了。
“……我想的。”
周小川脑海里有一些幼年时候的记忆。
他记得那个时候父亲和母亲都还在，时而会在脑海里闪过的画面。
母亲平日里不爱说话，但是总是会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瞧瞧他是不是长高了一点，看看他是不是又胖了一点。
当没有农活的时候，父亲会坐在一旁，一边做着木工活，一边跟他和母亲说话。
“等我家川子长大一点，就送去学校里念书。爸给你攒了钱，送你去镇上的学校，那里的老师厉害，还有大学生的呢。”
“念书了，就能认字。认字了，就不用一辈子趴在地里干活了。我家川子聪明，一定能学得会的。”
“先去镇上读小学，让那后读初中……走得远远地，跟你三叔一样，从我们小村子里走出去！”
去学校……
念书……
识字……
那是亲生父亲最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周小川一直默默地记在心里，就连跟周重山都没提起来过。
此时此刻。
随着周小川哑哑的出声，封闭的内心如同被打开了，又万丈光芒照进去。
在往下说，就没那么难了。
周小川仰头，认真的看着江柔，再一次重复道。
“我想去学校里念书。”
“这就对了！既然你想去，我就送你去！今天上午林婶婶已经同意了，可以让你去学校念书。”
同意了？！
就这么简单吗？
他……他真的可以去吗？
周小川一面觉得欣喜，一面又觉得怀疑。
江柔轻轻摸了摸少年的脑袋。
“小小孩子就别想那么多，林婶婶说可以，就是可以。下周一的时候，我去找学校老师办一下手续，你就可以去学校了。”
“去了学校，就是小学生了。上学第一天都要穿新衣服、拿新书包的，新衣服就之前那套，讲究一下。新书包必须要做，等午觉之后，我们去宋阿姨家，用她家的缝纫机做一个新书包。”
“现在可以放心了吗？放心了的话，就回去睡一觉。等睡醒了之后，我们去宋阿姨家。”
不仅是上学，还有新书包！
江柔将这些事情，全都计划好了。
还有一些没说出口的铅笔，纸张，文具。
只要是其他小孩子有的，他们家周小川也一定要有！
周小川听完了江柔全部的话，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最终离开的时候，脚步轻飘飘的，第一次觉得他的人生……竟然这么顺利。
他真的可以去学校了吗？
那些骂着他“疯病”的孩子们，真的能接纳他吗？
少年老成的孩子心里，有着太多太多的疑问。
但是只要是江柔说的话，就没有不成真的。
他可以去学校念书了！
思及此，周小川的小手，用力的握了握拳头。
嘴角早已经控制不住的扬起。
走到小房间门口的周小川，突然的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江柔。
【谢谢……】
感激的话语哽在喉咙里。
周小川看着不远处的江柔，默默地凝视着。
江柔正坐在一把小凳子上，窈窕的身影微微蜷缩，弯着后背，低着头，手里拿着周小花的一条裤子。
裤裆的位置，昨天被扯破了。
她用针线，一点一点的，慢慢的缝起破掉的口子。
【妈妈……】
眼前的画面和脑海里的画面，再一次的重合着。
周小川不再是暴风雨那晚上，病得迷迷糊糊的，意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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