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样,李勇奎将车子开到县委大院时,距离上班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
这是关之峰上班的节奏。
做为县委办主任,理应比经常提前十五分钟的县委书记黄展妍早到。
由于今天有常委会,关之峰来到办公室,拿出黄展妍给他的人大换届名单,简单看了一下。
因为是列席,一般情况下他没有发言和表决权。
提前熟悉一下情况,对于正式入常后的关之峰,肯定是有所帮助。
其次就是,每次常委会下来,需要县委办协助书记督导落实一些具体事情。
这是黄展妍让关之峰列席的主要原因。
今天的常委会,讨论的内容不多,基本上都是走程序。
九名常委依次表态,几乎成了固有的模式。
大多数情况下,由于涉及“三重一大”的事情,都事先经过“五人小组”的提前酝酿,对于这类程序上的事情,在会上达成一致,几乎没什么悬念。
可令关之峰没想到的是,偏偏就在看似不起眼的事情上,竟然出现了一些插曲。
本来预计一个小时,几乎就是走一遍程序的常委会,一直进行了两个半小时,最后,还是在黄展妍一锤定音下,才结束了会议。
散了会,关之峰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紧跟在黄展妍身后来到她那宽大的书记办公室。
一进门,隔着老远,黄展妍就把记录本往写字台上一摔。
“啪”地一声,记录本在台子上弹了一下,直落在大班椅上。
人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胸脯一起一伏的,喘着粗气。
关之峰走过去,拾起本子,放在黄展妍惯常的位置。
身后跟进来的李雪松,拿着杯子,到饮水机前为黄书记接了水。
见黄展妍脸上满是乌云,就把杯子放在写字台上,知趣地退了出去。
临关门时,祈求地看了一眼关之峰。
那意思是,这里就交给你了。
同时,不忘在目光里,给关之峰以两人都懂的温暖。
见门关上了,关之峰拿起水杯,走到黄展妍面前,递给她。
穿衬衣下,黄展妍C+的胸脯依旧起伏的厉害。
平日里白净的面庞,也因怒气呈现出粉红。
眼睛里,似乎有火要喷出来。
黄展妍看了关之峰一眼,没接水杯,深深出了一口气,在竭力排解。
关之峰再次把水杯向她手中一递,很坚决。
黄展妍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张口说道:
“你看见了吧,他俩这是啥意思?”
见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关之峰才笑了笑。
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接了一杯水,捧在手里,坐在黄展妍对面,看着她拧着的蛾眉,问道:
“怎么,受不了了?”
“他俩明显是诚心的,你看不出来吗?”黄展妍瞪着眼睛问道。
关之峰笑了笑,“你先喝口水,消消气,我慢慢跟你说。”
黄展妍猛地灌了一口水进喉咙。
关之峰道:“今天的事儿,不仅你生气,我们在场的大家也都看得很清楚。”
“常委会嘛,讨论一个人大例行报来的换届名单,本来就是走走形式的事儿,一个县长,一个副书记突然提出异议,一唱一和的,公开反对你的意见,这说明了什么?”
“而且你的意见也是人大那边的意见,本来无可厚非,他俩这么做,明显是故意的。可你想过没有,他俩为啥要这么做呢?”
黄展妍又喝了一口水:“为啥?”
关之峰一字一句地道:“释放信号。”
黄展妍问:“什么信号?”
关之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检讨道:“这事细究起来,应该怪我。都是我考虑问题不周。”
黄展妍纳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今天你都没机会说话。”
关之峰笑了一下,说道:“王县长和孔副书记,本来就是一个战壕里的。你的到来,等于堵住了两人进一步的台阶。”
“这些不满一直压在他们的心里,没释放出来。在你刚来县里时,你不断展示的强势,也迫使两人采取守势。”
“体现在常委会上,就是对于你的大部分提议,他们都采取了配合的姿态。”
“这两人都是官场老油条,知道一旦与你闹矛盾的后果,而且,你是班长,在很多事情上有一票否决权。”
“他们在很多事情,比如一些人事安排和重大项目上,还需要你的支持。”
“所以,一直以来,大家倒也相安无事,直到那个调查组的事情开始发酵。”
黄展妍若有所思,“你是说,东城项目调查组的事,捅了两人的马蜂窝?”
关之峰说出两个字:“利益。”
喝了一口水,看着黄展妍的眉眼,关之峰继续道:“这就是我要检讨的原因。”
“现在看来,我把这件事想得简单了,以为就是一个暴力拆迁和项目进展不力的问题。其实,不是。”
“通过现在调查到的情况看,我们动了人家的根本利益,所以,人家急了。”
“如果我们判断没错的话,东城城改项目这件事,很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有些人介入的程度,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搞不好,这件事水落石出后,有人就得进监狱,牵扯的人也不仅仅是一个。”
黄展妍眉头皱得更紧了。
关之峰问道:“你说,对于这样的局面,他们能坐以待毙,能不做必要的反抗吗?”
“而他们反抗的方式就是,从全面不配合你开始。哪怕像人大这种走形式的常委会,他们也不让你舒舒服服地像以前那么简单过。”
“一方面让你这个当书记的难受,另一方面,也告诉下面他的那些党羽们,他们依旧有话语权,两人联手,也可以改变县里的政治局势。”
“目的是逼迫你后退,最终对他们做出妥协。”
“这就是今天常委会现场,我所看到的表面现象。”
黄展妍放下水杯,起身,在地上来回踱了几个回来。
最后停在关之峰的面前道:“你说得有道理。虽然我也想到王文清这边,但孔兴业今天的反应,很是令我吃惊。”
“这么看来,肯定都和东城项目这件事有关。“
”对了,说起这事,调查组移交给省里后,现在的进展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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