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岗村,两人先把柱子和赵正送到新屋,才回的老屋。
赵锦儿本想暂时瞒着老秦家人,但想想也不可能瞒得住,再加上新屋没被褥,得从这边拿一套送过去,便跟秦老太和王凤英说了。
秦老太倒是没说甚,只嘱咐道,“亲家落难,该当帮一把,凤英啊,把我去年秋做的那床新褥子拿出来,等会跟晚饭一起送过去。”
王凤英翻了个白眼,“亲家这个侄女儿养得真值!养在家的时候当牛做马的使唤,嫁到婆家了,还能跟过来享福!阿修这新房,我们都没福气住,倒是叫他先捡了便宜。”
赵锦儿嘴巴张了张,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当即就羞得憋红了。
秦老太气得直瞪她,“你这张破嘴,就不能少说两句!谁家没个困难时候了?那年发大水,你娘家房子被淹了,你爹娘哥哥不是到咱们家借住了足足小半年,房子修好才回去的?咱家不是好吃好喝好用的招待着,有谁说过半句难听话了?”
王凤英被堵得哑口无言,老老实实去收拾褥子了。
秦老太又安慰赵锦儿道,“你大娘就是一张嘴,别理她就行了。”
赵锦儿咬唇点头,心里到底难受。
毕竟,自古以来,只有儿子侍奉双亲养老的,没有哪家女儿带着父母过活的,更别说叔叔了。
秦慕修看出她烦闷,悄声道,“咱们自己的房子,不必看谁的脸色。我父母都不在了,你叔叔只要愿意,咱们给他养老送终都没问题。”
赵锦儿想说不必,他有自己的儿子,但再想想柱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就没了这个底气。
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拖累了秦慕修。
“阿修,我可真没用。二嫂有娘家给的丰厚压箱底,大嫂娘家至少也不拖累她,还时不时的给妙妙送些穿戴,只有我……”
秦慕修堵住她的话,“你自己就是个大宝贝,她们跟你没得比。”
赵锦儿被他逗得开了怀,“你真这么觉得?”
“千真万确,给我十个压箱底也不能换。”
赵锦儿甜甜的笑了。
晚饭时,秦珍珠回来了,看到赵锦儿,跑过来问道,“三嫂,你们回来啦?”
赵锦儿笑着点头。
“又是去俞少夫人家吗?”
家里人也都以为他们俩是去侯府了。
赵锦儿不知该不该告诉家里人这次进城的原因,便抬眼偷瞄了秦慕修一眼。
秦慕修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说。
赵锦儿便含糊过去,“唔。”
秦珍珠就是随口一问,并不在乎答案,又叽叽喳喳道,“芳芳姐准备去边疆了。”
赵锦儿和秦慕修都是一惊,“去边疆作甚?”
“春竹哥来信,说军中每年可以容一个家属探望,来回的路费可以报销,包叔便让芳芳姐过去看看春竹哥,顺便送些御寒衣裳过去,听说边疆冷得很。”
赵锦儿就想起那天去驿站时正好碰见了张芳芳,她大概就是那时收到了包春竹的家书。
又不由想到那场幻觉。
包春竹当时是和秦鹏在一起的,而且秦鹏是为了救他才牺牲的。
也不知急信寄过去之后,秦鹏有没有收到?事情又有没有转机?秦鹏若能躲过这场灾祸,那包春竹呢?
秦慕修不经意似的凑过来道,“让你芳芳姐暂时别急着去,听说去边疆的官道最近不太平,时不时就有强盗出没,她一个姑娘家,这么万里迢迢的去边疆看未婚夫婿,亏老包头想得出来。”
秦慕修这么一说,秦珍珠也觉得老包头这事儿办得差劲,“是哟,想去看儿子,他怎么不自己去,明儿我劝劝芳芳姐去。”
吃完晚饭,赵锦儿和秦慕修带着被褥和一点蔬菜往新屋去了。
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糊味。
跑进去一看,原来是柱子熬粥熬糊了。
见到赵锦儿,柱子哭丧着脸,“阿姐,我不会烧火,浪费了两把米,你快来帮我。”
赵锦儿替他拍了拍身上的茅草,“没事,你到边儿歇会去,我来吧。”
秦慕修却道,“不,你让他自己把锅刷了,重新烧,你在旁看着,做得不对你教他就行。”
太不像话了,十来岁的半大小子了,连烧火都不会,还想来使唤他媳妇儿。
在农家,这么大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哪个不能捣鼓点吃食出来?
可想而知,从前赵锦儿在时,他们一家是怎么使她的。
赵锦儿的勤快,养得这一家人四体不勤。
想到此处,秦慕修看柱子都带着点讨厌。
柱子撅起嘴,一脸的不情愿。
赵锦儿颇为心疼,跟秦慕修求请道,“他从没干过这些,今儿他跟叔都饿了,还是我来吧,往后再慢慢学。”
秦慕修板起脸,半点笑意也没,“不行,今天开始就他自己烧。难不成你以后天天跑来给他们烧饭不成?”
赵锦儿还没见过这么严肃的秦慕修,柱子也被凶巴巴的姐夫吓得一抽,再也不敢哼哼唧唧,打来水开始刷锅,虽然干得笨拙还慢,到底还是把锅刷出来了。
赵锦儿在旁指挥他重新淘了一锅米,“今晚先煮饭吧,煮粥慢,也吃不饱肚子。”
顺道把王凤英打包来的菜放在饭头蒸着。
足足磨叽了大半个时辰,饭终于煮好了,虽然有点烂,但好歹是熟的。
看着自己亲手煮出来的白生生的米饭,柱子兴奋不已,“也不难嘛!以前娘为啥总是不让我弄呢?”
赵锦儿又好笑又好气,“以后你就得自己干了,你爹腿脚不便,你要多学着干点活儿,把家撑起来。”
秦慕修赞许的看了媳妇一眼,这丫头,心里不糊涂,就是心太善。
他逼着柱子干活,也是为了这爷俩能独立起来,过自力更生的日子,省得总是拖累赵锦儿。
弄好晚饭,柱子去把他爹扶出来,“爹,您快尝尝,今天的晚饭是我做的。”
赵正眼睛一亮,“真的?柱子会做饭了?”
柱子自豪不已,“阿姐在旁教我,但是她没伸手。”
赵正乐呵呵道,“我们柱子真能干。”
秦慕修在旁简直没眼看。
这父子俩可怜归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儿子又懒又馋,老子心盲眼瞎还腿瘸,怎怪得日子越过越差?
赵锦儿的婶子跟人跑虽然不对,但在这个家确实是没有任何盼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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