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八点,白露掐着怀表叫陈文心起床。
她起身时,皇上半躺在边儿上,捧着一本书看。
她发现了,只要皇上不需要早起上朝的时候,他醒了也会拿本书靠在床上看,等自己一起起身。
真是无声的浪漫。
陈文心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道:“夫君真是勤奋好学,孜孜不倦。”
皇上扫了她一眼,“是啊。朕可不像某人,昨夜驿站都快闹翻天了,她还睡得呼呼的。”
“啊?昨夜驿站出什么事了?”
陈文心完全没有印象,她昨夜睡得极好,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声音打扰了她。
“也没什么,一只巨型海东青跳进院子里来了。”
皇上看着书慢悠悠道,又补充了一句,“兰襄受了伤,不过不是很严重。”
海东青,不就是一种大鸟吗?
吓得她还以为有刺客呢。
慢着,皇上说什么?
“我二哥受伤啦?”
陈文心瞪大了眼睛,连忙从床上跳下去。
皇上无奈地摇头,“你慢些。”
她迅速地洗漱更衣完毕,然后跑出门丢下了一句——
“皇上,我去瞧瞧二哥!”
白露和白霜连忙跟上她。
找到陈文义的时候,他正在前院指挥士兵们装车,看来是要离开明哥驿继续行程了。
陈文心跑上前去,一众士兵见了她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肃立垂目。
“二哥,你伤在哪儿了?”
陈文心面对着他上下打量,他面色如常,看不出哪里受了伤的样子。
“没什么大碍,叫那海东青在胳膊上挠了一下。”
他对着陈文心宠溺的笑了笑,“别担心,你瞧我不是没事吗?”
陈文心没见过那只所谓的巨型海东青,感受不到它的威力。听陈文义这样说,便以为确实没什么大事。
陈文义把她带进正堂,好让外头的士兵尽快收拾行装。
她要是一直在外头站着,那士兵们都不用做事了。
“外头不比宫里,你就这样大剌剌地跑出来怎么行?”陈文义一皱眉,看着她身后的白露和白霜。
“你们也不劝劝自家主子,由着她任性。”
白露惭愧地低头道:“是奴婢失职。”
皇上都没拦得住她风风火火的脚步,她们两人哪里拦得住她?
陈文心连忙给自己的丫头撑腰,“怪不着她们,谁叫二哥这么不小心受伤了,害我担心?”
陈文义还没开口,他身后的一个士兵道:“娘娘可冤枉将军了,您昨夜没瞧着,那只海东青足足有这么大,这么高……”
那士兵陈文心认得,是陈文义的手下,也是他的心腹,叫做余杰。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手比划给陈文心看。
那么大啊……
陈文心看他比划就觉得吓人,海东青是一种比鹰还凶猛的猛禽,又是这样大一只,怪不得武艺超群的陈文义会受伤了。
“就你话多。”
陈文义淡淡地往身后一瞥,不满地歪着嘴角。
余杰立马闭上了嘴。
“让我看看伤口!”
她说着就去扯陈文义的袖子,一副非要看到伤口才罢休的样子。
不亲眼看见的话,陈文义只会报喜不报忧。万一他伤得很重,还要硬撑着,真的伤了身子怎么办?
陈文义原是不肯的,谁知这时吕蒙走了进来,说要给他换药。
陈文义怒视吕蒙。
陈文心也不纠缠了,要换药,看你还怎么挡着伤口。
吕蒙看向陈文义,他的表情,怎么这么难看啊……
自己昨天刚惹怒皇上,今天又惹到这位陈将军了?
这到底是什么世道,还让不让丑的人活了!
陈文义无法,只好解开了衣襟,褪下一边胳膊的衣服,露出左上臂的伤口给吕蒙换药。
吕蒙一边换药一边偷偷看边上的陈文心,又不时地看陈文义。
他手上换药的速度急剧加快。
史无前例的快。
苍天呐,他不想跟这两个人站在一起!
把他衬得更丑了!
陈文心看他臂上一道道长长的伤口,伤口发黑,看起来似乎污染了不洁之物。
“吕太医,他这伤要不要紧呢?”
皇上昨天没给他好脸色,今天陈文义也没给他好脸色。难得这位勤嫔娘娘如此温和地和他说话,吕蒙决定多说两句。
“回娘娘,陈将军这伤看着凶险,所幸将军筋骨强壮。又没伤到要害,休养个一月伤口就会完全无恙了。”
“那为何伤口发黑呢?”
陈文心忽然想到,被狗咬了有可能会得狂犬病,被这种猛禽抓伤,会不会也得什么感染的病症?
“回娘娘,伤口微臣已经清理过了,确保无毒。之所以发黑,是因为鸟爪中有污物,使得皮肉污秽了。这个虽然清理不干净,但是消过毒也就无妨了。”
“只是伤口存着异色污物,他日愈合好了,会留下一些比较明显的疤痕罢了。”
陈文心点点头。
幸好这伤口是留在胳膊上的,要是留在脸上,京城中不知有多少美人要哭死啊?
陈文心扭头对着陈文义道:“听到没有?吕太医说你要休养一月,他日再遇着事情,不可再逞强出头了。”
忽然又想到,他都伤成这样了,骑马风吹日晒的怎么行?
“你还是跟吕太医他们坐马车去吧,这马也别骑了。”
待吕宗出去以后,陈文义哑然失笑。
“怪道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我从前还不信,如今瞧你,和母亲一模一样。”
一样地啰嗦爱管教人。
陈文心瞪他一眼,“听是不听?”
陈文义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打了一个千儿,“谨遵勤嫔娘娘吩咐。”
“余杰,替我照顾好你们将军。他要是擅自骑马了,逞强做什么了,你就来报我。”
陈文心笑眯眯地冲他龇牙,“敢不老实,就写信回京告诉父亲!”
陈文义是最怕陈/希亥的,陈/希亥一向看不惯他任意妄为的样子,没少教训他。
其实他天不怕地不怕,并不是害怕陈/希亥。只不过出于孝道不会去顶撞,不想气坏了他罢了。
这一点陈文心知道。陈文义也知道,她知道。
余杰见着他们兄妹二人关系这样和睦,两个人生的又相似,一般美貌出尘。
这幅画面,看着真叫人不禁跟着笑起来。
陈文心用过了早膳,队伍就重新启程了。原本是一大早就要出发的,皇上为了照顾陈文心的起床时间,便往后推迟了。
当然,除了陈文义猜到了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皇上给的理由是,刚用完早膳就赶路,对于消化无益。众人皆知皇上是对养身很有造诣的,也就信了这话。
这话道理是没错的,只不过并不是皇上真正的理由罢了。
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陈文心在今日的行程中,捂着肚子直犯恶心。
“早知便不用早膳了,肚子里存着食坐车,越发难受。”
皇上见她实在难受,便下令停止了行进,让白露扶着她到外头走动走动。
索性此处是郊区,风景秀丽而人烟稀少,正适合他们停留。
皇上和陈文义等人也下了车,商讨了一下接下来的路线,方便做出更好的安排。
永清县离京城太近,这里不是皇上需要停留查探的地方。
皇上命陈文义坐马车行路,他便不再骑马,把外头观察防卫的任务交给了余杰。
余杰是他亲手带上来的士兵,也是他培训的鸟枪队最优秀的士兵。
从永清县一路向南,途经顺天府的霸州、河间,一路平安顺遂。
三月十五,他们终于到达了山东境内,来到了德州南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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