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从袛指尖捏了捏帕子,手感细腻,明显是女儿家用的。
他起了些好奇,手上用力将其团了团,塞进了袖口之中。
陆从袛走到门口之时,墨一已经将马车牵了出来,三皇子身子还未曾痊愈,便由着他身边的内侍亲自出来送人。
秉礼当着众人的面对着他躬身施礼:“小陆大人,殿下瞧着您在席面上没吃什么东西,特叫奴才给您装些爱吃的来。”
说着,他将手中的食盒向前一递。
这番话落在听在门口其他人的耳朵里,都明白三皇子待陆从袛的不同。
倒是陆从袛淡淡接过食盒,顺手递给身后文盈:“劳烦替下官多谢殿下挂怀,就是这小字,可以不用加。”
父子同朝为官,都会以此种叫法来区分。
陆从袛这般说,分明是坐实了京中关于陆家家宅内的传言。
把这话听在耳朵里的众人皆心思各异,而张氏的马车就在不远处,因被陆从袛这一句划清界限的言语而守着旁人打量的眸光和指指点点的言语。
陆从袛不去管旁人的言论,转身上了马车。
文盈原本还跟着墨一坐在驭座上,却听大公子突然唤了自己一身:“文盈,进来伺候。”
她应了一声,怕不小心跌落马下,小心翼翼跪趴着进了来。
陆从袛看着她这副模样,以为她没骨气的要认错,眉头微微蹙起:“起来。”
文盈缓缓起身,坐在了大公子的对面,难辨他喜怒,便只有静静等着他的吩咐的份儿。
陆从袛指了指面前的食盒:“吃罢,补补脑子。”
文盈眼睛眨了眨,虽是觉得以形补形,这些吃得补不上脑子,但抬头看着公子那沾染了不悦的眉眼,她只能将到口边的话换了一句:“可这是三皇子给您的。”
陆从袛蹙了蹙眉:“那你便给我试试毒。”
文盈心知自己今日给公子填了麻烦,故而只沉闷着点了点头,小口将盒子里面的饭菜全吃了一遍。
陆从袛瞧着她慢慢在口中嚼动着,腮帮子有一侧微微鼓起,叫他忍不住伸出手来,捏上了她的面颊。
文盈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虽是下意识躲了一下,但还是被他抓了个正着。
她有些艰难地将口中的东西咽了下去,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好似花丛中最勾人的那一朵花,静静开在万花之中,但自有勾得人为其驻足的本事。
文盈下意识去寻找那香味的来源,但陆从袛却似是恍若未觉,甚至还生起了饲喂宠物的心思,自己动手拿起筷子,又给她夹了一口菜凑到唇边。
“张嘴。”
东西抵在唇角,文盈虽是觉得这感觉有些怪异,但还是照做长开了嘴,唇慢慢划过筷子,最后将东西含在口中。
陆从袛喉结滚动,被她的唇吸引去了眸光,思绪慢慢飘到了旁处见不得人的地方去。
他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将手收了回来,重新将后背靠在马车车壁上。
文盈却是趁着他的动作,发觉了那香味的由来。
“公子,您的袖子……”她指了一下他的袖口。
陆从袛视线顺着她的指尖看过来,正好瞧见袖口处露出了一角浅粉色的绢帕。
他眉心一动,面不改色地将那一角塞了回去:“吃你的东西,莫要乱看。”
文盈睫羽轻颤,又将身子缩了回去。
陆从袛却是多想了些,今日之事虽说文盈蠢笨了些,被夏姝慧这拙劣的手段给算计到了,但归根结底,到底还是他没给文盈名分,叫旁人都觉得她可欺,甚至可以随意打发了去。
他虽不喜欢事事解释,但却觉得此事应当给文盈一个交代。
“明日你随我一同去夏府,今日的事我自会替你讨要个说法。”
文盈一怔,待反应过来他话中意思时赶忙摆手:“公子,不必如此的,奴婢只是个下人,哪有替下人讨要说法的道理。”
“那你要如何,就忍着这个冤枉?”
文盈想了想,而后颇为认真地摇了摇头:“算不得忍着的,公子方才不都已经替奴婢说过话了吗?”
她慢慢抬起头对上陆从袛的视线,而后面上荡起浅浅的笑来:“只要没有因为奴婢耽误了您同夏姑娘的好事便好。”
她这话说的发自肺腑,她巴不得院中赶紧来一主母,她好能赶紧请来恩典离开此处,同爹娘团聚。
可听在陆从袛耳朵里,却是成了她可怜兮兮的说出委屈自己的话来。
他从前也见到过陆世久的侍妾故意办着可怜讨要东西,如今看着文盈这番,没忍住嗤笑一声。
她竟觉得他会吃这一套?
他长指轻动,敲了敲膝头:“我有并非只夏姝慧一人不娶。”
文盈一瞬的错愕,只觉自己要离府的盼头竟这般快便破了去。
她面上难掩的失望,连带着口中嚼动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陆从袛将她这副模样尽收眼底,心中更是觉得她心思单纯的很,竟是半点都藏不住。
不就是等着他娶妻,还能名正言顺被纳入房中,得个正经名分?
他又不是不会给,待离了府衙,无论他娶不娶妻,都会给她过上名录。
他本不想将自己的打算提前说出来,但如今他却是想给文盈一个定心丸:“你所求,我允了。”
文盈茫然抬起头来,怕是自己太过期盼而出了幻听。
“您说的当真?”
瞧瞧她,他还没说给的是通房还是贵妾的名分,她便已经惊喜成这个样子。
陆从袛眯了眯眼,心情倒是稍稍好了些:“那是自然,我还不至于拿这种事来诓骗你。”
文盈喜上眉梢,赶紧点了点头,她在心里暗暗做好了决定。
在大公子院里剩下的这些日子,可得好好伺候公子来报这份恩情才是。
二人各揣了心思回了府去,文盈自己则钻回了屋子里去将自己的行囊都轻点了一遍,心里暗暗盼望着能同爹娘团聚。
夏府内却是不得安生,冉儿白日里受了惊吓,回去后便将陆从袛是如何护着文盈的事变本加厉地告知了夏姝慧。
她本就面皮薄,第二次被陆从袛明确地下了面子,气的回了府中又是哭了一场,动静闹的太大,但府里面的人不知其缘由,只以为是大姑娘又起了小性子闹人呢。
只有今日跟着夏夫人一同去三皇子府的庶五姑娘知道内情,她听着身边的丫鬟来回道:“姑娘,您送的那帕子,陆公子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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