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州倏地笑了：“怪不得。”
南宫曦面色柔和，她长得一张芙蓉面，看起来很是温婉无害，似无辜的兔子一般。
“怪不得什么？”她声音如同晚风轻轻拂过细沙，有一种独特的质感。
“怪不得兵部尚书的孙女，御史的嫡女，吏部侍郎的幼女，礼部尚书的次女……只要与我婚事沾边的姑娘都夭折了。”
“难道这些人……都是郡主你的手笔？”
南宫曦笑着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忍不住问道：“你克未婚妻都克成这样了？”
“所以郡主若是想活命，这枚玉佩在下收下了，人恕在下不能收。”
南宫曦本也没打算让沈云州上来就认账，认玉佩也行。
“看在这枚龙凤配的面子上，能否请国舅大人退兵十里？”
沈云州笑容不变，仍是打量着南宫曦，“听闻老晋王帐下，有一谋士，智勇双全，有定国安邦之策，张义苏秦之能……”
南宫曦脸上的笑容微凝，“国舅大人之前与本郡主并没见面，本郡主一时见到美貌男子被谜了眼，如今见到国舅大人一表人才，风流俊秀，所以心生爱慕，势要与国舅一生一代一双人。”
沈云州面上的笑容收起，“一生一代一双人？”
南宫曦点头：“当然，国舅大人若是想有小妾，只要不威胁本郡主的正妻之位，随你要纳多少。”
她自然知道国舅有女人。
沈云州却摇头道：“听起来似乎让人难以推拒啊，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在下不举。”
南宫曦：……
虽说情报上说，国舅爷不近女色，可又有情报说他身边有美妾，形影不离。
国舅很是爱重。
南宫曦想到昨日父王的殷切期许，心中咬牙，面上笑道：“那正好，妾也有个秘密，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
“妾不孕。”
沈云州不紧不慢地跟南宫曦耗着，他甚至还笑了笑，笑得似一只狡猾的狐狸。
“退兵十里？”沈云州抬手拿起龙凤配，在手心里摸了摸。
这龙凤配是他已故娘亲之物，当年他带兵出征，回来的时候，沈夫人就已经故去了，一句遗言没听到，遗物自然也顾不得。
这枚凤佩小时候他淘气把玩，掉在了地上，磕了一处裂，摸着扣手。
他怕挨板子，所以又原封不动放回去了。
这件事情，沈夫人从没问过他，他以为沈夫人并不知道。
他摸着这处扣手的痕迹，面上笑得十分温柔：“郡主就不问，为何如今沈某有闲情雅致在此处与你闲聊叙旧？”
南宫曦隐约猜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发白。
“郡主既然送了沈某玉佩，沈某也有礼物送给郡主。”
他说着，转身往身后的房间走去，不多会儿，缓缓展开了一张卷轴。
上面居然标注了出军的方向，带兵的地点。
“这两淮沈某到的日子短，不如老晋王根子扎得深，也不知这府衙里，军中有多少王爷的人，是以今早沈某命各个将领，率兵奇袭……”
南宫曦早就收到了消息，今夜夜半子时，率兵突袭攻城。
否则，她父王怎么会如此放心她出现在这里。
见她面色仍淡定，沈云州了然一笑：“果然，王爷这手伸得够长，只是不知王爷得到的消息是几点攻城？”
“夜半子时。”南宫曦见状，也不隐瞒，坦然回答。
“看来是右先锋凌云哲屡次出卖军中消息。”
南宫曦笑着的脸上再次出现了惊愕之色：“你怎知？”
沈云州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又一把纸条，南宫曦好奇地打开一看，夜半子时，寅时平旦，卯时一刻，辰时二刻……
所有纸条的时辰都不相同。
南宫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沈云州果然狡猾得很，直到军中有奸细，恐怕上层将领也有，告诉的每个人的时间都不相同。
所以当她说出准确时间之时，便是她亲自出卖叛徒一刻。
南宫曦笑着认输：“技不如人，本郡主折服。”
沈云州面色仍淡淡：“于国于公，沈某无愧于心。”
“于私……若是城破之时，沈某保你一命。”
南宫曦眼里再次闪过惊愕：“留我一命？为何？你我二人今日不过第一次见面，难倒你已倾慕于我？”
沈云州嗤笑了一声：“就凭你？”
“那是为何？”
“你娘亲于我母亲有恩，虽说不知道这枚玉佩是如何落在你手里，不过谢你娘当年替亲之恩。”
当年沈云州的娘潘氏，其实是要嫁给晋王，成为晋王侧妃的，只是当时宫中有消息晋王要就藩，潘母病重，府中小妾蹦跶得欢……
愁眉不展的时候，被南宫曦的娘亲刘氏得知，她不愿嫁入沈家。
于是两人求了太后，便调换了婚事，太后亲自赐的婚。
潘氏嫁入了沈家，刘氏嫁给了老晋王，成了晋王侧妃。
兜兜转转，潘氏过得还算顺遂，刘氏……
老晋王色令智昏，府中姬妾众多，潘氏每每想起都替自己庆幸，也替刘氏难过……
南宫曦摇头道：“婚姻嫁娶，虽说身不由己，可过日子却是各凭本事，没有什么恩情。若是可以，希望你关键时候不要留我的命，保萧湛一命。”
“萧湛？你们的军师？”
“正是。”
沈云州道：“可。”他说着，将手中的卷轴抬手递在了南宫曦的手中：“不过可惜了，如今你我闲话之时，恐怕已然要兵临城下了。”
南宫曦刷地一下起身，抬手打开了卷轴——
果然，照着这个趋势，重兵集结。
她只身前来谈判让沈云州后撤十里，可她人坐下之时，两淮军队早已向前逼近了十里！
“国舅大人总是算无遗策的。”南宫曦淡淡道：“仁帝有你这样的肱骨之臣，真是三生有幸啊，只是作为国舅大人的女人，与国事相比，看来注定要被舍去了。”
正说着，一个人急切地跑了过来，贴近了沈云州的耳朵说了些什么。
原本笑着跟南宫曦磨时间的沈云州，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转头看向南宫曦，眼神不复刚才的温和，杀机迸现：“你派人做的？”
南宫曦摇头：“是我父王。”
“你在与我拖延时间的同时，殊不知我也在与你周旋时间。”
“各为其主，国舅爷，人总要有所取舍，你既然选了家国，注定辜负美人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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