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室的灯开着，廉宇航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亮了亮证件。
“把今天的监控调出来给我看一下！”
门卫大爷躺在摇椅上，正迷瞪瞪听戏，廉宇航就走进来了，连声招呼都不打，上来就要查人。
跟谁俩呢？
“明天白天上班的，现在非工作时间。”
大爷眼皮都没抬一下，该干嘛干嘛，眯着眼跟着哼戏。
廉宇航作为省纪委党风室的主任，全省最年轻的纪委干部，向来都是想查哪儿查哪儿，什么时候受过这份鸟气。
他把刚才在凌云峰那里憋闷一股脑全撒了出来。
“你不就是夜班的吗？现在不就是你的上班时间，怎么就不能查？”
“没错啊，我就是夜班的，你白班再查吧。”
门卫大爷没把他的怒火当回事，他的重重一拳好似打在了棉花堆上，让他觉得更尴尬了。
廉宇航拿着证件在他面前晃动，气得跳脚。
“大爷，你好好看看！我是省纪委的领导，我现在奉命查案！今天的监控录像特别重要，我必须看！”
大爷仍旧无动于衷。
“管你是什么领导，下班就是下班了，我没见过领导咋滴？拿个破证件吓唬谁呢？”
大爷油盐不进，廉宇航被逼得没辙。
只得放低姿态。
“大爷，你就给我看看监控吧，我不打扰你休息。明天白天再看就来不及了，我就是现在证实一件事，查一下就还给你。”
大爷睁开眼，打量着他，然后又躺了回去。
“不行，那玩意我不会弄，你找白班的吧，他年轻他会整。”
门卫大爷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彻底把廉宇航惹恼了。
“不用你查，你把电脑让给我，我自己查就行！用不着你会！”
“我告诉你，你工作时间玩忽职守，耽误纪委办案，是要负责任的！就你这工作作风，我非得抓你当典型通报不可！”
廉宇航气得青筋凸起。
“呵，你吓唬谁呢？你是能扣我退休金，还是能取消我丧葬费啊？我当初在部队打野时，你还撒尿和泥玩儿呢，跟她妈谁厉害呢，人话都不会说。”
“ 我告诉你，我在岗的时候，你就别想查！我话就撂这儿了！不行你就把我开了！大不了我回家养老，爱他吗谁谁。”
大爷把廉宇航臭骂一通，然后躺在摇椅上摇晃起来，一点也不把廉宇航放在眼里。
“好，这是你说的！”廉宇航甩袖子走人。
大爷哼了一声，朝他背后啐了一口，骂了一句。
什么玩意跑这来装大爷了。
没想到，几分钟后，廉宇航又回来了。
手上拿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子，随手丢到大爷怀里。
“别耽误我办案知道吗？影响查案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大爷一摸就知道是什么烟，打开袋子一瞧果然不假。
就说这小子，都混到省委党校培训了，不会来事，不会做人，长个嘴跟粪坑似的，到处喷粪，哔哔赖赖，没完没了，还怎么混官场？
一条硬中华。
算他识相！
大爷笑呵呵坐起身，让开位置。
“哎呀领导，不好意思啊，我没啥文化，别跟我这个大老粗计较。您要查啥，赶紧弄吧，就是别把资料不小心删除了，不然他们该批评我了。”
廉宇航昂起头，颐指气使地走了过去，坐在电脑旁边。
监控屏幕里，显示的是各个监控器的分屏。
看是能看懂，但电脑系统怎么操作。
廉宇航是个半文盲，大爷是个纯文盲。
大眼瞪小眼之后，廉宇航决定找度娘。
一边查，一边研究。
很快，他找到系统回放。
发现只能一点点看，并不能直接筛选信息。
好家伙，今天省委党校有讲座活动，一共四个场次，进出人员有上千人。
这叫人怎么查？
廉宇航一想到那一条烟，咬牙坚持下去。
来都来了。
大爷依旧听戏唱曲。
廉宇航盲人摸象似的，在监控系统里乱查一气。
实在弄不明白。
他决定用本方法，从头开始看！
他就不信抓不到凌云峰擅自离校的证据！
到时候发在校园网和群里，看他还怎么抵赖！
廉宇航在门卫室瞪得眼睛都红了。
凌云峰慢悠悠吃着泡面，打开笔记本电脑。
轻松敲了几下键盘，立即黑入省委党校监控系统。
然后输入几条信息，迅速检索出自己身影。
删除！
为了保险起见，凌云峰又调出刚才在省委党校图书馆的画面。
一顿操作。
白天里，凌云峰足足呆了一整天！
时而学习，时而溜达，时而起身找资料。
总之，他没有撒谎！
凌云峰就是在图书馆写了一天材料。
进出记录，学习记录。
完美！
第二天一早，廉宇航忽悠一下醒来。
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查了一宿，趴在大爷的桌上睡着了！
“视频别乱动，一会儿继续给我查！”
大爷舒坦地躺在床上打呼噜，哼都没哼他一声。
廉宇航气得踢了他一脚。
“说好白班给我查，别忘了！我昨晚给你说过的那个人！”
大爷迷迷糊糊咕哝了一句。
“才八点，没到点呢，等白班上班的。”
廉宇航气得牙痒。
他真想把大爷拉出去打一顿。
这种工作作风，怎么能在省委党校工作！
然而，一想到那条烟。
他咽下这口气。
“别忘了，查完保存起来，告诉我一声！”
大爷打了个呼噜，哼了一声，不知道算不算回应。
廉宇航气急败坏，可也没办法，说完就跑了。
马上就到八点，他是纪律委员，绝对不能迟到。
省委党校很大，廉宇航脸没洗，衣服没换，早饭没吃，一路小跑，带着一身烟味跑到教室。
这节是廉政课，受邀讲课的老师也是省纪委的领导。
他见到廉宇航，没多说一个字，就放他进去了。
忽然，有人举手。
“那位同学，你什么事？”
宋聘婷微笑站起身，开口问道。
“省纪委的领导知法犯法，夜不归宿，上课迟到，请问算违纪吗？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
正偷偷摸摸从后门往里进的廉宇航，两腿一软，差点咕咚一下一头栽倒在地。
宋聘婷问的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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