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邓说完后,车里突然静了下来。
小邓看了眼后视镜里已经看向窗外的景深。
浅浅的出了口气,也没再多说。
在到家门口后停车,再看一眼景深,“到了。”
景深没说话,侧目看向窗外,瞳孔忽明忽暗。
许久后回眸伸手:“手机给我。”
小邓把手机解锁递过去。
景深找出刘全的微信点进去看朋友圈。
第一眼,看到了一张呲着大牙的表情包。
往下,就是刘全发的那条朋友圈了。
和小邓说的没有任何区别。
还有……时间。
如果景深没记错的话。
刘全发这条朋友圈的时间,是在杨家四兄妹出事之后。
也就是说,这件事有可能是像南桑在审讯室说的那样。
不是她,是刘全瞒着她做下的。
她在知道后,让刘全金盆洗手,以后不要再做了。
景深头疼突然重了。
抬手扒了瞬发,喃喃:“就算不是她,可仇家,到底是结下了啊。”
没有一个父亲和母亲可以容许自己的孩子被这般欺辱。
不管是不是南桑做的。
南桑和杨家的仇,都是稳稳,结下了的。
他并没有做错。
景深没再想,把手机丢还回去。
站定在家门口沉默许久,开门。
走前,景深把灯全都打开了,现在还是打开的状态。
昏昏黄黄,很温馨。
南桑趴在沙发上,抱着手机聚精会神的在打游戏。
翘起来的脚轻轻晃动。
听见声响抬眸,眼睛里像是印入了灯光,晶晶闪闪,她脆声喊:“哥哥!”
南桑无忧无虑嘿嘿的笑:“你回来了。”
景深莫名紧绷酸涩的心口突兀的,就这么被抚平了。
他换鞋走近蹲下,手抬起搓搓她的脸,“饿不饿?”
南桑脸颊在他掌心蹭了蹭,乖巧道:“饿。”
景深想。
不管从前杀了的那个南桑,是无恶不作的,还是已经变回了从前的桑桑。
只南桑知道了他和她舅舅外公的仇,俩人就注定要不死不休。
所以,现在这样很好,很好很好。
景深是真的觉得这样很好。
因为若是南桑没失忆,没颦死,知晓他和景家的仇怨。
南桑一定会杀了他。
为他多年的欺骗,为她被毁的家,为她被毁的人生,报仇。
疯狂到把自己烧成一团灰烬,也一定会报仇。
现在多好啊,俩人可以在这个世上相依为命。
景深是真的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可晚上却莫名做了个梦,梦到了南桑的视角。
十八岁,外公舅舅母亲在两个月期间相继去世。
一起长大的哥哥离她远去。
南镇和南初哄骗走了她身上全部的产业。
她孤零零的站在漆黑的角落。
眼睁睁的看着景家被瓜分到她连再进去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后一个人拎着行李去上学,在全都是亲人陪伴的宿舍里孤零零的收拾被揉,挣钱打工交学费交宿管费。
两年后。
江州断了她的生存路。
家教也好,奶茶店也罢,通通做不了。
她去了KTV,被打被骂被侮辱被欺凌。
再后,她回了南家。
夺走她一切的南初坐拥六套别墅,现金无数。
她只有一套一居室。
千辛万苦的和江州结婚,婚礼被毁,沦为京市茶余饭后的笑柄和谈资,被南镇辗转送人无数。
再后被虐打到近乎颦死,终于搭上了杨浅,几乎付出了全部,以为报仇在望。
却被一把拉了下来,舅舅的骨灰还被带走扬尘,再后,一切重新开始。
很努力很辛苦的一点点爬上去,报仇了。
却被再次拉了下来,坠入监狱。
得知南镇出狱,哥哥和她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景深的额角在昏暗中漫出了一层层的细汗。
在大脑莫名把喜欢江州多年的南桑换成喜欢景深多年的南桑。
一切突然就变了。
梦中南桑的世界一寸寸变暗。
她眼眶泣血的看着喜欢多年的景深坐上南初的车抛弃她。
眼眶泣血的看着她上蹿下跳勾引,却无动于衷的景深要和南初结婚。
眼眶泣血的看着喜欢了多年的景深把她丢进精神病院,逼着她嫁人。
她看着喜欢的景深站在南初身前,于她呈敌对面,张开大手困死她的路。
看着喜欢的景深和她结婚,却未曾护她半点,还狠狠的夺走了她的全部,把她舅舅的骨灰送人。
看着喜欢的景深朝她身边塞陈绍南,处心积虑机关算尽的让她和陈绍南结婚。
看着景深许诺了会送她站上京市权利之巅,让她再无人敢欺。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喜欢了多年的景深背叛,夺走她的一切,送她进监狱。
再看着景深把她那么努力才送进去的南镇放出来。
最后,躺在看守所冰凉的床上,嘴巴里涌出的血液淋透了全身,看着她喜欢了多年,喜欢到骨子里的景深,变成了毁她家,毁了她人生的仇人。
景深脑海中的世界从昏暗,突兀的变成了漆黑。
只剩下南桑在看守所床上,圆睁到欲裂,被血色盈满的瞳孔定定的看着他。
她在想什么?
景深模糊的想。
她在想,为什么她喜欢了那么那么多年的人,会这么伤她、欺她、骗她、毁她,且一次又一次的抛弃她。
昏暗中,景深豁然睁开眼。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侧目间,看向本是在他右侧躺着睡着,却不知何时躺在左边的南桑。
景深坐起身,手抬起,汇入被汗渍浸到潮湿的发,喃喃:“不是的。”
他轻声说:“不是这样的。”
景深想,真的不是这样的。
南桑……
他眼眶莫名湿润了,低低的呼吸口气,“南桑不可能喜欢我。”
若是南桑真的喜欢。
那……
那……
景深屈起膝盖,手抬起,微微捂住脸,轻声说:“不可能的。”
昏暗中。
南桑睁开眼,手轻触紧急被塞进枕下的手机,确认温度在往下降后。
掀眼皮看向旁边坐起身的景深。
在景深重复呢喃,没完没了的呢喃后,轻挑了眉头。
隔天。
南桑睡醒了。
揉着眼睛坐在床上喊景深。
景深进来把南桑穿的乱七八糟的衣服捋正,弯腰想抱她去洗手间,冷不丁听见南桑喊:“景深。”
南桑眼神纯良又天真:“你是叫这个名字吗?”
景深找回艰涩的呼吸,问:“怎么突然叫我的名字?”
南桑就笑了,雀跃又满心欢喜的说:“原来,你就是我好喜欢好喜欢的那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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