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桑握着照明没有信号的手机在漆黑的甬道里狂奔。
推开木门,手扶住膝盖,看向面前被黑夜笼罩辨不清方向的墨绿色山林。
……
忠叔在南桑走后五分钟,在和卢少男约好的时间里等到了人。
“桑桑呢?”
“先过去了。”
卢少男微怔,“您让她自己先过去的?”
忠叔本想和南桑多待一会,多嘱咐点,虽然杨浅以前说过,南桑戒备心很重,很会保护自己。
但好像是因为在一起一年,南桑在他面前就是个孩子,还是个天真又快乐的孩子,真的想多说两句,再多说两句。
但说多了,不想说了,怕越说越放不下。
加上南桑……恨他了。
她没说恨这个字眼,但眼底的屈辱和愤怒,却明明白白。
恨到甚至不曾停顿再看他一眼,转身便走了。
忠叔压下心口的复杂,“快走,那边太黑了,别让桑桑等急了。”
卢少男应下,弯腰要进去。
叫卢少男快走的是忠叔,拉住卢少男的也是他。
“我前天告诉你的是真的。”忠叔看着他,“我一定会护住你爸妈的命,等过几年事态平息了,到那会你回来,你们就可以团聚了。”
常年冰凉,有时候因为面无表情甚至会吓哭孩子,面相有点凶的忠叔,眼睛里隐带祈求,“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桑桑,让她平平安安的到雪城安顿下来,还有,如果她走一半不愿意走了,打晕也要把她带走,千万不要让她和黑发黑眼的人接触。”
卢少男半个身子在甬道,他微微弯腰看忠叔的眼睛,一瞬后启唇,“桑桑在东边类似于逃犯吧。”
忠叔微怔。
卢少男没接着要答案,笑笑安抚道:“放心吧,我爸妈那,就算是我改主意不走了,他们也不愿意。因为我是家里的独子,无论如何都要给家里留下香火。尤其是您给他们下跪做了保证,一定会保他们的命,让我们一家有团聚的一天,哪怕是雇佣兵打进来要屠城,我也信您说的话。”
“忠叔,我会带桑桑从那两条安全的路离开的。”
卢少男笑的很温暖,眼睛在昏暗中依旧干净并且明亮。
忠叔感觉自己该放心,也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卢少男爸妈那,他留了不少人守着,说是护命,但其实更有威胁的意思。
而且卢少男爸妈是愿意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恳切。
恨不得下一秒,他儿子就能从这个被封锁,代表大难即将来临的城市里离开,永远都不要回头。
卢少男带南桑平安离开,他们一家早晚有团聚的一天。
不带,未来难知。
况且他是真的喜欢南桑,从相识第一天开始到如今。
订婚那天甚至紧张到语无伦次的问他说在婚礼上怎么说誓词,南桑才会更感动。
忠叔想放手,但手却莫名放不开。
卢少男垂眸看了眼,拍拍他冰凉的手,“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忠叔松手了,在卢少男弯腰要进去后下意识跟了两步。
到底是不放心那年那个一秒钟都不想再活的南桑,急切开口,“告诉她,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不管以后发生多大的事,记起来了什么,都要活着。命在,想要什么都会有拥有的那天,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一定要告诉她,一定一定要告诉她。”
卢少男脚步微顿,点头。
忠叔在看不到卢少男的影子后把门锁上,用柜子挡住,退后一步,把外面的门关上。
这地看着还和之前一样。
不起眼,也没人注意。就算是注意了,也想不到里面还有一道门,再朝里是出盐城的甬道。
更何况江州那摊子事没有三四个小时根本解决不完。
三四个小时,已经足够南桑和卢少男远远的离开盐城,混入无人能找寻到的人潮中。
忠叔转身走了。
十分钟后,不起眼门里发出砰的一声剧烈响动。
再两分钟。
吱呀一声,关上的门被从里面推开。
……
江州在西门楼顶,拎着望远镜看下面正在进城的四洲人,没异样,他启唇问聿白,“剩下三个怎么样了?”
聿白没说话。
江州回眸,“问你话呢。”
“很奇怪。”聿白思索一瞬,“西边闹的最凶,其他三个门之前安安静静。西边解决了,安静的东边开始闹起来了,甚至不给洽谈本地人说话的机会,明明那洽谈人之前和他关系相当不错。”
江州皱眉,“剩下俩呢?”
“人去了,在聊,但是没应,也不愿意进城。”聿白掀眼皮盯着江州,抿唇一瞬,“是不是把时间朝后推一推,我怕仅剩的八个半小时,城门这边的事解决不了,雇佣兵贸然进来,万一出了变故,您这边出事,江家也跑不掉……”
“别威胁我。”江州打断,把望远镜丢过去转身下楼,“我们来这地的痕迹,明早六点半会被东边抹除,回去的空白路径为了被发现,只能维持两天,不是明早就是明晚。早点晚点没区别。”
“天黑比天明……”
江州打断,“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地待了。”
他顿足,眼神冰凉强硬,“七点雇佣兵进城,系统已经准了,你,把嘴给我闭上。”
江州没等聿白说话,大踏步下楼,没去东边,转身去医院的方向。
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聿白说完,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安。
他走了不过两步,抬脚想跑。
漆黑的地界突然出现了个男人。
江州顿足想掏枪。
紧跟着他的聿白已经抬起手枪对着黑暗中的男人。
紧接着,十几杆枪,在江州身后齐刷刷的对着他。
黑暗中的男人个子不矮,像是背了个包,原地站定好几秒,抬脚朝前走了一步。
聿白护着江州朝后。
男人持续朝前,双手抬起,跪下仰头。
清晰的把脸漏出在没灯,但是被月亮照耀昏暗的地界。
卢少男平静道:“南小姐跑了。”
江州愣住。
“我知道在哪,可以带你过去,让你找到她,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江州按下聿白握着手枪的手臂,“说。”
“找人送我爸妈出城。”
盐城男人不少,但孩子更多。
十几万里,有大半是孩童。
城门封锁了五天,喇叭嗡鸣不断,没人敢出去,因为没人愿意拿自己的孩子冒险。
但该出去的还是要出去。
例如生病了。
盐城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就地封锁。
外面的妇女抱着襁褓中高烧不退的孩子来看病,本以为进不去。
却求了不过几分钟,医院的大门便开了。
看病自由。
消息在三天前从看完病回来的她嘴里流传开。
盐城不是又要换主理人了,是要打仗了。
还不是正规的打仗,是被因为‘南桑’找来的男人引进酋州不受任何秩序约束的雇佣兵,对他们进行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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