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最恨的就是景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对景深的恨意,和想弄死他的执念。
是支撑他熬过那一年足以把他逼疯崩溃的唯一东西。
也是让他拼命往上爬的动力。
景深的确可怜,他刚听说的时候也觉得可怜,甚至生出过一个想法。
折磨景深最狠的其实不是年少家破,隐忍报仇的多年岁月。
而是对南桑生出的心软。
不用是喜欢,只是心软,已经足够了。
因为对不起被南桑外公和舅舅害死的整个江南景家,哪怕南桑无罪也无辜。
后来,随着南桑死亡,江州的想法变了。
景深是可怜,但他的可怜不该化成兵器,捅向南桑。
事情爆出来之后,铺天盖地,是真的,全世界都在说他可怜。
口口相传下,在江州心中不明真相的那些煞笔也好,伪君子也行,没脑子的货也罢。
全都因为景深的可怜把恶意砸向了景家唯一还活着的南桑。
可南桑有什么错?
她未曾参与,甚至不曾知晓,她什么错都没有。
缘何因为景深可怜,南桑外公和舅舅做下的那些她不知情的事,就要由她来买单。
推动这些发展的是钟家。
他们这么做,还是因为景深。
他们家上下都和景深有旧情,甚至有亏欠,为了帮他翻案,还他一个青白。
把江南景家的事炒了足足一个月,谁都不能撤下去。
一个月的时间,南桑的名声烂臭到极点。
在江州心里,送她死的是自己,无能没救下她的也是自己。
但让南桑没了想活下去希望,奋不顾身不择手段去死的是景深。
还有,景深知道南桑想死,甚至算出了她会怎么死。
否则不会开车直奔大桥。
既然他知道,为什么早早的不拦着,为什么不让人把南桑看好,给了他带南桑走,把南桑送去死的机会。
以及后来。
钟家为了给余下的案子翻案,继续把南桑摊开在白日下,让她无止境的受万人唾骂。
钟家强硬又青白。
他们非要做,能拦的只有一个景深。
江州做了掌权者第一时间还没那么浓郁想杀了景深的念头。
在不小心把南桑的遗照漏出去后。
杀景深的心躁动到极点。
因为若是能拦住钟家的景深第一时间拦了。
南桑长什么样子怎么会让那么让人抓耳挠腮。
严重到甚至在巧合之下知晓有个叫南桑的在办追悼会,不确定是不是她,便直接割走她遗照,在短短一夜,喧腾到他散了无数家财都按不下去的地步。
江州自此,必杀之人,景深是唯一,亦是榜首,深重到他不死便绝不休。
可没那么容易,系统内部因为喧嚣太大。
自查后走了太多人。
留下的清白人家,并且涨了好几层的全都是钟家的门生,景深昔日的同僚和同学。
他们占据了大半江山。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
在江州心里,全都是景深逼死南桑的帮凶。
但奈何就是动不了。
他们清高,无处可动。
景深行踪被他们瞒的密不透风,也动不了。
背后有这么多人的景深,是江州最恨,同样也是最惧的存在。
怕他抢南桑。虽然那些人他有感觉,不会冒着京市动荡的风险帮景深,也不会同意让景深再卷进这些事,但还是怕。
更怕的是看着什么都忘了,本能却好像还在的南桑。
和当年一般无二,见景深第一眼便钟情。
就算他……再怎么骂卢少男。
把南桑和他结婚朝杨浅和忠叔给她洗脑上扯,骂他无囊,一无是处,找各种南桑不是真喜欢他的理由。
卢少男那双眼睛却真的和当初差点和南桑结婚的陈绍南很像。
不是颜色,是明亮的程度。
要知道那年,他毁了南桑和陈绍南结婚。
南桑是要杀了他的。
江州突然有点后悔了。
就该屠城的,屠了谁也不敢动他分毫。
就算知道南桑在他身边又如何?
就算是景深找来了又如何?
就算是那些他感觉不会帮景深的人,下降头了帮他又如何?
还是没人能把南桑从他身边抢走。
没证据他动不了景深,但却有绝对的能力把他隔离开。
江州突然想起了猎场那。
聿白说,你没听见南桑说的话吗?就算是为了和她好好过下去,放弃不行吗?
不行。
那会他笃定放弃也改变不了南桑对他的态度。
那冷漠又冷酷要他命的嘴脸。
清楚她有多狠又有多执着的江州,已经绝望了。
感觉放不放弃,南桑都不可能好好的和在医院那几天似的窝在他怀里。
又乖又软,像他是她全世界那般,小声和他说悄悄话。
还有,强硬带走,杨浅和忠叔活着。
她会想逃,就算对他好也是装的,只是为了逃。
不停的逃不停的逃,反反复复的逃。
俩人这辈子只能这样了。
偏执的江州那会想,既然如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要么屠城,带她走,回去绑起来。
要么死在她前面。
只要别再一次亲眼看着她死在他面前——就够了。
回忆起猎场种种的江州。
有点难言的委屈。
但……
被纸箱团团围住的他,唇角无意识的勾起了笑。
后悔没屠城的想法还有在猎场那南桑对他做下种种带来的心口酸涩,转瞬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有点甜蜜的想。
后来南桑说,到了京市后会和他好好过日子,有个家,生儿育女,携手到老。
她还想起了点。
想起的全都是好的。
从年少开始,到十九岁。
记忆乍然而止的地方,好到江州不知道还要怎么好。
江州想自言自语,说不出来,他无声说。
——老天爷,你他妈终于对老子好一回了。
他又默默的嘀咕——只要你接着对爷好,回去后爷捐一百座学校。
——两百也行,但你要对我再好一点,不要让人知道南……
江州困乏昏沉到有点抽离的精神突然好了。
半阖的眼睛彻底睁开,视线跟着清明。
聿白围的太严密,闷出了他一身汗。
想动一动,因为麻药做不到。
江州甚至隐隐有点头晕恶心。
但唇角却勾起一抹笑。
带着早就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羞涩和浓重窃喜。
无声像是说悄悄话那般,一字一句,慢吞吞的——永远别让人知道我老婆在我身边,让她一辈子做我老婆。
他补充,皱眉有点凶恶,语速加快——尤其是景深,老子早晚要弄死他,大卸八块,丢进海里喂鱼。
不停无声的念叨被一声凭空冒出的刺耳响动打断。
接着吱呀一声。
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
碎碎的脚步不断,像是四五个人。
还是偷摸进来的四五个人,否则不会脚步这么轻。
江州的神采飞扬随着眉心猛的一跳消失了,屏住呼吸。
聿白来医院把江州送进抢救室后,习惯性的走了一遍医院四周。
四个门。
这个门因为后面是废弃的老旧医疗楼,没有过道,早已被弃用,没有人烟,且锁老旧,轻易就可以撬开,即便是从里面。
他们要走的悄无声息,所以聿白才会选这处。
江州直觉这些人来者不善。
在压低的交谈声响起后,发暗的瞳孔猛然一缩。
江州在酋州待了一年。
酋州话说不明白,但是听得明白。
这几个来者不善的人,开口说的是——酋州话。
他们低声交谈着暗网发出来的一亿美金悬赏。
目标人物,一八九,黑发黑眼,下身四个端刺伤,十八公分直径,因为重度失血进海边最近的医院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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