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桑从只是额头和掌心出汗,在半个小时里衍变成了全身大汗淋漓。
温度随着大量汗渍溢出,跟着降了。
景深单膝着地,瞧着平静,但眼底却不平静,隐隐带着笑和水光。
扯烂了三条毛巾。
用放在中间被温度熏腾的正正好的清水。
耐心又温柔的把南桑额头、脸、手脚还有私密的地界一点点的清理干净。
没察觉到南桑松开他手后的手指在抓挠身下的毯子,脚趾因为羞耻也在不断蜷缩。
四十八小时到。
景深重新给终于退烧但是还昏睡不醒的南桑喂了水,把她扶起来,轻手脚的套上他闷干的冲锋衣。
还有他抽时间洗干净闷干的内衣。
跪在地面。
用毛毯把南桑牢牢的捆在自己怀里。
把塞了全部东西,鼓鼓囊囊,关键时刻也许能救她一命的背包背在她身上。
揽着她的腰,扶着她趴在自己肩膀的脑袋站起身。
立于小窗口和门之间的死角,一手托着腿脚被他捆着放在腰间,像个小孩一样牢牢待在他怀里的南桑。
一手抬起手枪,眉眼漆黑的安静等待。
十二点零八。
关了手电筒变成一片漆黑的玻璃房,漫近了光线,是从下方的小窗口。
景深托着南桑腰的手抬起。
把南桑的脑袋微微偏移了。
一侧耳朵贴着他肩膀,一侧耳朵在外,被他牢牢捂住。
他下巴蹭了蹭昏迷中南桑的侧脸,声音轻到像是气音,“别怕。”
景深瞧见雨披下的脸是大队长后。
只是一秒,就断定他和南桑不会在那天死在雨里。
景深记忆力远比正常人要强的多。
更别提八岁到十二岁之间,为了活下来,他遇到了太多的人和事。
他有个无人知晓的习惯。
遇到的每个人都会在脑海中做个架构图。
平时不想,但只要出现,会迅速在脑海中找寻到他性格的大致走向。
这人现在不知如何,但从前重恩重情,性情极其爽直且一根筋。
四区立身之本是服从。
没在瞧见他的第一时间开枪,那么那天就不会开枪了。
景深在他杀了钟燕后。
已经开始想后路。
一队长说的话他全都清楚。
想带南桑避开外面那么多人出去,很难很难。
这却不是景深抱着南桑进玻璃房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南桑发烧了。
她撑不住接下来他带她离开这里,找到一家安全医院救她,接着送她回家的漫长路。
想带南桑活下去,离开这里,送她回家。
只能先进去保南桑的命。
然后等待两天后。
最起码天是晴的,路是完好的,这样南桑的病才不会再度恶化。
定下就没拖,直接带南桑进去了。
这两天景深一直在守着南桑。
脑袋也一直没停。
反复思考两天时间来到后,局面会如何。
不确定。
邓校那人,他太多年没接触过了。
不知道现在性情如何。
且四区的立身之本在那放着,甚至还是很多年前他定的,遵从指令为第一守则。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刘老现在是否已经回到京市。
若是回了。
事情会恶化到宛如死局。
只要一队长带着钟燕的尸体回去,汇报了他在。
两重指令交接的情况下。
玻璃房会被包围,他必死无疑,南桑同样。
景深只能奢求那大概率不会出现的侥幸。
一队长带钟燕下山的路上也许可能大概遇到意外,两天都没到四区。
这个侥幸太可笑。
所以景深两天的时间里只是守着南桑,什么都没做。
可当时间临近时。
他突然发现这个侥幸似乎成了现实。
如果大队人马不来。
邓校也没有给其余守在平台外的人下发指令。
那么按照聿白篡改的指令内容,还有四区人的特性来看。
剩下的二队队长会在时间到时。
照旧派人来给南桑送饭。
这是景深带南桑回家最好,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小窗口开了三秒后。
细细碎碎的嘀咕声响起。
接着小窗口还开着,外面的人却站了起来。
哗啦啦的钥匙碰撞声和细碎的嘀咕声一同响起。
景深盯着小窗口的视线回到门口。
眉头一寸寸的皱了起来。
因为外头说话的是个女人。
还因为她好似有点……蠢。
否则怎么可能不关窗口,任凭她的行踪从小窗口暴露无遗。
来不及多想。
门突然大开了。
下一秒,不等景深出去,门外抬脚踏进一个姑娘。
景深的枪管怼上了她的太阳穴。
砰的一声响。
很可爱的塑料透明水杯从陈雪掌心掉了。
隐约可以看出里面是小半瓶昏暗的泥状液体。
陈雪磕磕绊绊,“南桑……不对不对,红……一号,一号,你……你……你……你哪来的枪啊。”
她惊惧到全身哆嗦,“我……我……我不是坏人,就只是接受邓校指令,临时到外勤支援……来给你送饭而已,我……”
景深打断,“邓校?”
景深声音很好听,哑哑的,依旧很好听。
而且很明显,不是女声。
陈雪惊了下。
视线错过去。
门口带进了午时的阳光。
但景深所站,却是屋内昏暗的地界。
即便黑暗,想看清楚也足够了。
他单手拎着枪,枪口因为她的视线转移,指向地从太阳穴变成了她的眉心。
眼神冰冷肃杀。
手枪怼在她眉心的力道重且稳。
覆在扳机上的手指更稳。
像是只要她有一个字眼说的不对,就会直接让她命丧当场。
整个人冷冽到比陈雪刻在脑海深处的那个少年景深还要浓烈。
但又有地方不一样。
除却眼神和握着枪的这只手之外,别的都出奇的温柔。
尤其是手和脸。
他怀里有个人,用黑色的毛毯和他牢牢缠裹在一起。
背着鼓鼓囊囊的包,却一眼看就是个女人,因为那头浓密散下的黑卷发。
景深的手在鼓囊的包下,圈着她的腰。
托着的力道很紧,同样有种别样的温柔。
更温柔的是脸。
偏侧着,微微往下。
脸颊充当手掌,贴着女人乌黑发丝中漏出的雪白耳朵。
像是怕声响会吓到她。
陈雪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会和景深这样见面。
尤其是……
她震惊到瞳孔不停的放大。
懵懂结巴道:“景……景哥……”
她错愕到极点,语速变得清晰,“昨天下午下发的你的全球通缉令,上面标的清清楚楚,你在海岸线南部流窜。你怎么会在京市,怎么会在这?怎么会和一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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