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本怔愣的瞳孔因为江哲提起‘南桑’二字,猛然紧缩。
江哲定定的看着他,说实话,“我不是要威胁你,只是十六岁许诺给冉冉的话,已经又过了一个十六年,无论如何,哪怕是一次,答应她的事情,我想做到,也只有这次机会,我能做到。”
江哲从两个月前就下定决心要杀了江老。
能动手之人只有江州。
他从小就会察言观色,很清楚江堰在一点点的被江老磨成他的样子。
但江州不是。
江州野蛮生长,瞧着性情暴躁不可控,但本质很良善,已经成型。
只有他做江家家主。
他才能带冉冉还有他们的孩子回家。
从定下后,他就在找机会。
江州出事,机会来了。
海口监控连接的是他个人。
他清清楚楚江州下船后拉着人说了什么。
有什么比救命还重要?
在江州走后,他接着看。
看见江州拉着说了很久话的男人带了一个人下船,像是男人,可走路哪点像个男人。
没查了,因为江州在的医院被围了。
他没露面,但早就把医院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盐城指控。
是江老和江堰把江州拉下马的最好机会。
他们不可能放过。
而且他们不会只是拉下马,会杀了他。
江哲带人去重症监护室散加了料的烟。
江州被他成功带出来之后,直接一船送去了岛上。
查那个诡异男人消息的回信来了。
她跟着皮卡车穿行。
在经过一个路口的监控时,像是忍不住那般,拉下口罩探出脑袋想作呕。
江哲认出来了,是南桑。
江州去盐城是为了早就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压根就没死的南桑。
结合之前因为紧盯江州,隐隐约约听说的南桑好似还活着,在盐城。
事情就明晰了。
江州带回来的就是南桑。
江哲朝前,在江州身边蹲下,“现在整个京市系统高层都知道了,北部咱俩的股份加上我从江堰那骗来的百分之三十。总体我们占上峰。我攒下了不少钱和人,他们现在没找到我身上,只要出其不意,你本就是受害者,他们俩的嘴脸被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不会有人敢冒着被无数人唾骂强势拦我们,咱们能赢。”
江州视线下移,听见大哥和爷爷势要杀他没红的眼圈,听见江哲利用他才救他没红的眼圈,突然就红了,“她真的到了吗?”
江哲微怔。
江州问,“去孤峰了吗?带队的是哪一队,还好吗?”
这个‘她’很明显是南桑。
江哲知道她上去了,还好吗却不清楚。
南桑是江州的软肋,他和江州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他怎能找人去查。
他顿了一秒,“上去了,四区带队,四区的行事作风你清楚,只要你安排到位了,就不用担心她。”
江州一直因为说不清道不明不安而悬起来的心脏悄无声息的放下了,皱眉轻按了一瞬,低低的呼出口气,在江哲迫不及待再问要不要合作的时候,侧目吐出话,“见不得光,不能公开的日子真的很难熬吗?”
江哲愣住。
一瞬后点了头。
江州敛眉许久,自言自语,“可不能公开,不……”
他手指蜷了蜷,喃喃到像是在给自己开脱:“不只是因为我,更因为他从前给你泼上的污名。污名不除,我怎么公开?”
江哲皱眉,“你说什么?”
江州看向他,怔讼消退,正色道:“江家不是猴子,也不能做猴子。”
“什么意思?”
江州声音沙哑,却一字一句道:“江家,不管是爷……”
江州手掌合握了一瞬,往下说:“不管江耀祖江堰和我斗成什么样,那是我们关起门来自己的事,不该!”
江州冷声道:“不该像猴子一般,被外人看戏和主宰命运。”
江家出事那段时间,江州一直守在江老身边,是真的,一直一直守在江老身边。
为了让江老爷子睡的安稳。
他很多个睡不着的夜晚抱着根棍守在大门口。
防着有人冲进来扰了江老的安宁。
他亲耳听着一堆又一堆的人对从前尊崇的江家谩骂。
谩骂的字眼脏污到你甚至难以形容。
江州没以自己的姓氏为荣过。
从小到大都是。
就是天不怕地不怕。
不论商贾、系统亦或者是行政。
他以为这是他的本性。
那瞬间他才发现,不是本性,他之所以能无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考虑半点后果。
是因为江这个姓氏,给了他底气。
江家可以内斗,也可以厮杀到亲兄弟兵刃相见,祖孙自相残杀,可是要关起门来,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更不能人尽皆知。
否则……
江州手指无意识的蜷缩了瞬,没想也没再说,反握住江哲的手:“二哥。”
他启唇,“带嫂子在岛上踏实的待着,不要参与到这件事里,等待。”
江哲瞳孔漆黑,“等什么?”
“等我把江家大门关起来,等事态平息后。”江州很平静,“肃清家门,接你和嫂子回家,过你们想过的光明正大的日子。”
他抬了头,像是许诺他也像是在许诺自己,“让你们的孩子,我和……我的子孙后代也能堂堂正正,无人指摘的过他们想过的光明正大,无畏的日子。”
让江这个姓氏给他底气那般,在余后百年也给他们一个底气。
江哲定定的看着江州棱角分明的下颚线,莫名道:“为……”
为什么被江耀祖当成掌权者反复教养的我和江堰,对现在的江家深恶痛绝,听见江家荣耀就想吐。
可你这个从没被视作掌权者教养的江家三少爷,如今却把江家荣耀看得这么重。
不知道。
江州没应,江哲也没问,换了一句,“我不参与,你怎么赢,又怎么回去?我手里可是握了江堰股份的百分之三十,我们站一起,加上这百分之三十,想赢虽然难了点,但因为你是受害者,闹大的话希望还是有的,我不参与,你赢不了。”
“能。”
江州只这一个字,没有情绪和波澜,却是笃定的。
江哲皱眉想问。
江州很明显没打算再说,让江哲推着他回去。
轻轻按了按神经没受损,但是需要经历漫长康复期,才能控制自如的左腿。
下午握着江哲给他的手机,看向窗外沉默了许久许久,打开手机,眉眼垂着,一下下的拨通了盐城杨浅的电话。
杨浅那是上午,刚起床。
她晃动了瞬脖颈,“说。”
“我是江州。”
杨浅动作微顿,蓦地噗嗤一声笑了,“来求饶?”
“不是。”江州手无意识的握紧,哑声说:“交换。”
杨浅感觉很有意思,躬身靠向石栏拍了拍,“江少爷,请问现在的你有什么是可以和我交换的?还有,你配吗?”
“南桑在京市。”
江州看向窗外。
蓦地感觉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做。
有一就会有二。
可……
他想,就算是江哲公然下场站他这边,他是受害者,系统的人不会这么不要脸的站队江老那边,会隔岸观火,江家小辈不足为惧。
但谁生谁死依旧难说。
因为刘老已经回来了,他会直接选择江堰。
尤其是他脾气不好,江堰却极会做人,让人看着感觉就很好拿捏。
现在不动手的话,刘老那个该死的混账,明面不会,但最多三两天,就会和江堰讨价还价后勾结在一起。
若他告诉了江堰南桑的存在,让江堰抓到他的软肋。
他、南桑、江哲一家三口都别想活。
还有……景深。
景深没死,还活着,在海岸线以南。
看着距离很远,但坐船无人拦的情况下也不过三五天而已。
他若是找到南桑,南桑又要怎么活?
江州告诉自己,他不是为了江……选择抛弃南桑。
是在保她的命。
只有他快点再快点重新回到至高无上的位子,才能保下南桑,不被人发现,就这么好好的活下去。
江州想开口,喉间却像是卡了一口痰,迟迟开不了口。
杨浅不耐烦了,“说不说你个渣滓的白日梦,不说老娘挂了。”
“南桑。”江州闭闭眼,想,杨浅知道他抛弃了南桑又如何?只要他上了高位,俩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对话的机会。
江州眼睛睁开,看着很平静的利用起了南桑,眼圈却红透了,“南桑被我带来了京市,杨浅。”
江州控制声音平稳,“让江家内斗体面的结束,否则,你会亲手把南桑杀死在京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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