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新居的喜宴办得无比成功,所有人都夸赞着沈府的奢华,就连见过世面的虞允都对此赞不绝口。
唯一遗憾的是,这宅子好虽好,却闹鬼。
宴席之下,不少人都劝沈朝央找个道士来驱驱邪吧。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村长张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沈朝央,夹了一筷子花生米,嚼吧嚼吧咽了个干净后,这才开了口。
“央丫头,俗话说得好,人看到鬼,绕道跑。现在你住们一家子住进这凶宅,难免会受到影响。还是赶快去找个道士做场法事吧,你别嫌张叔说话只直,张叔是怕你们出个什么事啊。”
张正媳妇李百合也赶忙道:“是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等做场法事把那女鬼收了,你们一家才好过安生日子啊。”
沈朝央淡定自若,笑眯眯地看着村长两口子道:“张叔,百合婶子,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你们放心吧,我沈朝央天不怕地不怕,行得正坐得端,我不惹鬼,鬼不惹我。鬼若惹,我便要她魂飞魄散!”
沈朝央说最后一句话时,刻意加重了语气,看向倒茶的大红。
大红手一抖,手中茶杯就要落在地面,却被沈朝央快速伸手稳稳接住。
“大红,做事可要小心些啊。”沈朝央笑着看向大红,眼中闪过一丝警醒。
在所有人听来,沈朝央是让大红倒茶小心些。实际上,沈朝央是在敲打大红,莫要再装神弄鬼。
大红面上一虚,匆忙应下,借口换衣裳,匆匆离了席。
沈朝书看着大红急促的背影,与沈朝央对视一笑,眼中皆是戏谑。
宴席是沈朝央花了心思的,专门让陈莺跟食肆里的厨娘操刀。每桌都有八道荤菜,两道素菜,还有一汤一甜品,总共十二道菜。道道菜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宾客尽欢,众人吃菜的吃菜,看戏的看戏,聊天的聊天,好不热闹。
沈朝央吃着炖得软糯的酱肘子,再将肘子肉搅碎拌进大白饭里,再倒上油泼辣子,别提多下饭了。
沈朝书性子安静沉稳,吃饭也是细嚼慢咽,斯斯文文,大半天碗中白米饭还是冒尖的。
宋容雪挨着沈朝央坐,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沈朝书那张白净的脸上。
她看了一眼沈府隔壁的宅子,唇角微微勾起。哎呀,以后他们还是邻居,这可是天大的缘分啊。
宋容雪的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声粗鲁的大嗓门儿给吸引了视线。
“沈朝,你们一家狼心狗肺的东西,搬家也不喊我们是不是?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
沈婆子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大步走了进来,怒气冲冲地看着三房一桌人。
沈家财跟王嫣抱着沈小宝急急跟在身后,沈老头烟杆子不离手,佝偻着背跟在他们身后。
守门的小厮急急忙忙跑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脸苦相地告饶:“对不住,老爷夫人,都是小人的错,他们说是老爷夫人的爹娘,怎么拦也拦不住啊!”
“行了,起来吧,也不是你的错。”沈朝将小厮喊了起来,随后皱着眉头看着沈婆子,面色有些痛苦。
“自那日我便说过了,以后,我没有你这样的娘。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每月十两银子我会照给,还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一家人了。”
沈婆子见沈朝不再像从前那般对他事事恭敬,反而一脸生分的模样,当即便一屁股坐下来撒泼。
“我滴老天爷啊!我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儿子居然不认娘啊!老天爷啊,你睁眼看看啊,我老婆子过得好苦啊!”
沈婆子这架势,活像三房怎么狠心磋磨她似的。
但今日宴席上的所有人,尤其是生活在百家村的,谁不知道沈婆子是个什么德行?所有人都一脸嫌恶地看着沈婆子,好像她是个什么脏东西似的。
虞允不知内情,命身边小厮将沈婆子扶起来,细声问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沈婆子一见嚎了半天,总算有人帮腔,当即便哭得更凶了。
“哎呀你是不知道啊我老婆子过得有多苦啊!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居然不认娘啊!赚了银子不孝敬家里就算了,就连搬家了也不知会我一声啊!”
“我大半个月没吃过肉了,这一大桌子好菜,愣是不喊我来沾沾荤腥啊!天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虞允一脸疑惑地看着沈朝央,沈朝央冷哼一声:“哭,让她哭,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脸在这哭。”
吴小凤是个泼辣的性子,见沈婆子虽然嚎得大声,眼角却一滴眼泪也没有,当即便忍不住朝沈婆子啐了口。
“呸!你个不要脸的老货!你还好意思舔着脸来吃席?不怕雷公电母劈死你个老东西啊!”
沈婆子气急,当即便一屁股爬起来就要去撕吴小凤的嘴,却被吴小凤一把扭着胳膊,疼得她嗷嗷直叫。
虞允见两人打成一团,赶忙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知晓内情的村长张正见状,叹了一口气道:“县令大人,不瞒您说,沈家家事远远不如您看到的那般简单。这沈婆子向来偏心大儿子沈家财,整日磋磨三儿子沈朝。”
“好不容易三房有了本事要分家,沈婆子还要求每个月十两银子的孝敬银。沈老三也是老实,每月都给了。但这沈婆子还整日来找麻烦。前几日拔走了央丫头的蔬菜苗,这就算了。”
“可气的是,这沈婆子为了赶走大媳妇王嫣,居然给王嫣和沈老三下药,让他们成就好事,便能借此休了王嫣。”
“好在沈老三是个一心一意的,愣是给自己身上扎了两刀,避了此劫。从前沈老三还会照顾照顾大房,出了这档子事儿,沈老三伤透了心,再也不认这娘了。”
听完张正说完来龙去脉,虞允了然地点点头。
虽说孝道大过天,但如果母亲跟儿子变成了愁人,再让儿子孝敬仇人,便是天道不公了。
虞允当即便命人将沈婆子几人架出了门,吩咐他们不得再上门叨扰。
沈朝央感激一笑,给虞允倒了杯茶。
虞允却是握着茶杯胳膊有些颤抖,他只是听殿下的吩咐照顾沈家。若是被殿下知道他心上人给他敬茶,只怕殿下又要甩脸子了。
眼见沈朝央一口喝完茶,笑意吟吟地看着虞允,虞允只好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茶喝得真烫手啊。
宾客尽欢,戏台子上戏唱了一出又一出,宴席上的茶盏换了一轮又一轮。等到红轮西坠之时,沈府里的人才散了个干净。
等到天边夕阳慢慢收起最后一丝光线,夜幕渐渐拉开之时,大红也开始准备作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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