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骁站在机场VIP室的窗口，幽深的目光落在虚空的某处，夹在手里的烟兀自燃烧着，烟雾缠绕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又一点点扩散，模糊了他深邃沉重的脸。
理智上，他觉得大可不必。
只要沈冉能活下来，谁救她都一样。
情感上，仍止不住的懊丧和酸涩。
林思存关键时刻给她输了血，又给张敏娜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而自己，现在只能站在一万多公里以外的异国大地上，打几个没有屁用的电话，干等着接下来又是十几个小时的路程。
顾延骁被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压垮了。
夜色从窗口漫进来，披落在他肩膀上，一身萧条的落寞。
直到敲门声响起。
林高进来告诉他：“顾总，那个人死了。”
顾延骁猛一下转头。
“死了？”
跟林思存通话的最后，他问了，林思存告诉他，那个人输了血之后虽然一直昏迷，但生命体征平稳。
“怎么突然死了，有公布死因吗？”
林高答：“暂时没有。”
“警/局对这个案子现在什么动向？”
“也没有任何新的消息。”
顾延骁踱步到沙发坐下，眼神中的冷静克制一点点回归。
他知道，那个人突然死亡，跟顾老太肯定脱不了干系，但老太太这么做，除了销毁人证，是不是还有别的企图？
那一刻，顾延骁忽地又感到一阵恐慌。
因为接下来，又要关机飞行十几个小时。
那么漫长的时间，又会发生什么？
他现在是派人把沈冉保护下来了，但一旦顾老太在某些关键环节做些手段，案子的定性被带偏，正当防卫变成防卫过当，沈冉极有可能面临牢狱之宅。
就算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顾延骁都不允许它发生。
他猛吸几口烟，然后拿起手机打给任浩宇。
对方似乎一直在等他的电话，响了一声就接起了。
任浩宇的母舅是警/局一把手，自己顾不上的那十几个小时里，拜托他盯着，最合适不过。
况且，任浩宇一直是个办事靠谱的人。只是因为沈明悦的事情，两个人产生了隔阂。
此刻，顾延骁先开口，“浩宇，拜托你一件事情。”
男人跟男人之间，开门见山，言简意赅。
那边回答：“我知道，沈冉的案子。”
静默片刻。
顾延骁，“感谢。明盛集团和顾家老宅我要，但沈明悦，只要她以后不招惹沈冉，我也不会再动她。”
任浩宇一种意料之中的平静。
“放心阿骁，我以后好好管着她。”
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都是为了女人，最后变成开诚布公的交易。
两个人结束通话。
说起沈明悦，顾延骁对沈冉，又生出难以遏制的愧意。
其实事情早就可以收尾，沈家的一切，空壳的明盛集团，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弄到手。
但顾延骁患得患失的心理作祟，他故意放慢了节奏，哄着她占有她，想着，时间久了，她肯定也离不开自己。
最后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他太高估了自己，同时也低估了顾老太的狠辣。
想到这里，顾延骁又点了一根烟。
林高却提醒他：“顾总，该登机了。”
顾延骁缓缓地把烟揉灭，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给阿雄打电话。
沈冉还在昏迷。
他无声挂了电话，安检、进闸，穿过连廊通道时，转头看向玻璃窗外的天，月色暗淡无光，幽深的夜空一望没有尽头。
顾延骁意识到，这将会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十几个小时。
飞机准备起飞的时候，他打开手机看有没有新的信息。
跃入眼睑的，是一条来自顾氏集团的财经短讯。
“因受明盛集团及沈家负面新闻的牵连影响，即日起，暂停顾延骁先生在顾氏集团执行总裁的职务。”
老太太竟然不顾可能引发的股价动荡，单方面撤了他的职。
但对此刻的顾延骁来说，有些东西，似乎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他暗沉着脸关闭网页，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我阿雄。
“我跟太太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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